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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禧堂歸了他們,自然榮國府上下的帳冊,老太太也要交給二房打理,鬧出虧空來……」賈赦須臾想明白了,咬牙切齒道:「豈有此理!帳冊在他們手上,他們套走了銀子,公中還給咱們剩下什麼?」
「正是。」賈璉抿嘴笑了,果然不出他所料,來跟賈赦告狀的人,若不被人刨根問底,不會提起賈母私產一事。
「豈有此理!那罔顧國法家規的潑婦!」賈赦怒道,「這事告到族裡……」
「有老太太護著,絕傷不到二太太一根毫毛。咱們父子,抓不到狐狸反惹得一身騷,被人嘲笑無事生非。」賈璉說完,留出了一些空當,叫賈赦好生斟酌。
賈赦沉著臉,「難道這事,咱們爺們只能忍了?」坐在椅子上,才喝了一口茶,見是涼的,又吐了出來,惡聲惡氣地罵晦氣。
「老爺放心,兒子已經叫梅縣令查封了鋪子,狀告那些個掌柜、夥計夥同他人偷竊府中東西。一旦審問起來,必定會將二太太的那些私產牽涉其中,到時候,將替二太太辦事的人一一抓起來。二太太若不想將她干下的好事,宣揚得人盡皆知,為了元春姐姐、珠大哥、寶玉,必定會暗中依著老爺所說,將她置辦私產賺來的銀錢送給老爺。這官司,原告是咱們,被告,又是咱們自家的夥計、掌柜,不過是件被宣揚出去的家事罷了,一旦二太太識時務,咱們將官司撤了就是。」賈璉道。
金彩狐疑地想:璉二爺是什麼時候想好這番說辭的?暗嘆好個聰慧的璉二爺,知道若提老太太置辦私產,赦老爺必定敢怒不敢言,催著他將狀子撤回來;如今說的是二太太,赦老爺自然沒了顧忌。
果然賈赦連連冷笑道:「都怪那老東西來我跟前花言巧語,險些叫我以為璉兒糊塗了。」
「老爺,兒子有件事還沒告訴您。」
「什麼事?」賈赦問。
「薛家蟠兄弟有些呆氣,聽他漫不經心地漏了幾句,仿佛,薛姨媽在替二太太打聽老爺到底如何了呢,兒子還聽薛兄弟旁敲側擊地問老爺是不是得了一筆錢財。兒子聽了這話嚇了一跳,忙問他從哪裡聽來的,蟠兄弟說,是那日跟著珍大哥幾個一起過來,聽老爺院子裡一個小廝說的。兒子怕他追問,就說老爺一直病著臥床不起,去哪裡發財去?偏他不信,處處試探,兒子被他問得急了,才說出打棺材扎紙人給老爺沖一衝喜的話。」賈璉臉色算不得凝重,可也不輕鬆。
「哪個該死的多嘴說了出去!」賈赦發怒道,一一將他院子裡的小廝們想了一想,咬牙切齒道:「一定是權兒那混帳!」
「要不要打棺材,還請老爺示下。這事事關重大,兒子不敢擅自做主。」賈璉道。
「打!給我張揚得人盡皆知地打!璉兒,委屈你再撐上兩日,待我尋個穩妥地方,將箱子搬出老宅就好。」賈赦說得太急,咳嗽了兩聲,臉色越發不好。
「是,兒子明日就去辦。只是,若是京城二叔的名帖送到梅縣令手中,梅縣令必定會賣給二叔幾分顏面,到時候,兒子怕約束不住梅縣令。是以,兒子請教老爺,該用什麼法子,叫姓梅的站在咱們這邊?」賈璉為難地問。
金彩隱隱有些替賈赦著急,甚至怕賈璉假戲真做,當真弄死了賈赦。
「哼,他有名帖,難道我就沒有?璉兒,拿了我的名帖,告訴姓梅的,只要他拖住這官司懸而不審。事後,我必保舉他一個五品官做。」賈赦也顧不得去想自己的能耐就發狠道,此次是王夫人置辦私產,王夫人理虧,賈母也不好光明正大地保她,如此,他壓著官司,要挾王夫人,王夫人不就範,就等著兒子女兒跟著她丟人吧。
「是,未免老爺為難,老太太的陪房,兒子替老爺處置了。」賈璉頷首,見賈赦匆匆丟了名帖給他就去思量轉移錢財一事,也不打攪他,領著金彩便出了屋子。
「老太太的陪房,是怎麼回事?」賈璉嗓音低沉,眼中神色凌厲。
金彩忙道:「小的一時迷糊了,不知怎地,叫那老東西混了進來。」這也怪不得他,他們就那麼些人留在金陵城裡,個個相熟,那陪房來到門上,門上人抹不開面子,就放了人進來。
「二爺,是栓兒那狗東西得了那老不死的一吊錢,就趕著投胎一樣把人領到老爺跟前去了。」趙天梁咬牙切齒道。
賈璉搖著帖子,對趙天梁招手道:「你去,叫栓兒去薛家一趟,就說明兒個就能叫匠人來打棺材了。」
趙天梁答應了一聲。
「回頭再叫人跟老爺說,栓兒去薛家吃酒去了。」賈璉沉聲道,原本看栓兒好用,如今看來,果然好用,竟是不管得了誰的錢財就替人辦事的主,但看借著賈赦的疑心病剷除栓兒後,誰還敢跟他作對!
「此外,薛家的人來扎紙人,叫全福幾個閒著沒事,都去學一學,技多不壓身。」賈璉道。
趙天梁雖不解,但賈璉做下的事,他不解的多了,也趕緊答應了。
賈璉搖晃著帖子,秋日霧氣蒸濕了鬢角,拿著手一抹,整個人變成了水人。
「這名帖,二爺要今日送給梅縣令,還是明兒個送去?」金彩問。
「給他,他配嗎?」賈璉輕描淡寫道。
☆、10掃地出門
賈璉叫趙天梁去哄栓兒去薛家,便回了房中,斟酌著給兩江總督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