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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屏風後出來一個婢女,那婢女在王熙鳳耳邊竊竊私語。
王熙鳳聽了,便抿著嘴唇笑,對孫紹祖說:「恭喜孫指揮……」
這話還沒說完,就聽人倉促敲門,隨後進來個小廝低頭說:「奶奶,榮國府大太太在外地沒了。」
王熙鳳聽了,慌忙站了起來,對孫紹祖說:「榮國府有事,有話改日再說吧。」又令人送孫紹祖出去。
孫 紹祖心有不甘地望著屏風後的影子,唯恐迎春嫌他魯莽,只得拱了拱手,隨著小廝向外去,在當鋪外等了一等,果然見後院出來一輛朱輪華蓋車,琢磨著榮國府有 事,先追過去瞧瞧,興許榮國府里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想著,就緊跟著那朱輪華蓋車去,路上經過銀號,忽地見銀號里出來一人抱住他的馬,就冷聲斥道:「混帳東 西,仔細嚇到我的馬!」
那人卻是銀號里的夥計,只見那夥計委屈地說道:「忽然見人提走了孫大爺存在銀號里的銀子,掌柜的叫小的來問一句。」
「……不用問了。」孫紹祖打了個哆嗦,將那夥計攆到一邊,就忙打馬又向朱輪華蓋車追去,心裡嘀咕道:若迎春在試探他,做什麼立時將銀子提走了呢?若不是試探他,堂堂榮國府千金,做什麼做這些下作事?滿心狐疑著,迎頭又遇上了賈環。
賈環也正騎在馬上,見了孫紹祖,也不顧這會子正在大街上,就嚷嚷道:「孫指揮,當真是你為了門親事害了賭桌上的兄弟?」
孫紹祖臉上登時漲紅,冷笑道:「大庭廣眾下,你說得是什麼話?」
賈環驅馬走近,悄聲說道:「剛才我已經去衙門裡對了證詞,虧得我沒說你那日也跟著去了。現如今我答應了幾個兄弟要去吃酒,偏生沒有酒錢。」
孫紹祖又氣賈環猥瑣,又待要知道他去衙門裡做什麼,就從腰上掏出五兩銀子給他,悄聲問他:「衙門裡都問些什麼?」
「方才媒婆朱大娘也去了。」賈環嬉笑著,接了五兩銀子還不滿足,又伸出手抖了抖,「放心,出了事,兄弟我自會去求五皇子幫忙。」
孫紹祖牙根緊咬,賭氣將荷包都丟到賈環懷中,又問他:「那朱大娘過去做什麼?」
賈環笑道:「滿大街都知道,你爭著要入贅,就害了先跟榮國府提親的咸遠昌。」
賈環這話一出,周遭就有人望了過來。
孫 紹祖臉上青青紫紫,索性不理會賈環,待要去追王熙鳳的車,又見她的車早沒了蹤影,於是對賈環說:「你家大太太沒了,你還不回家去,又在外頭吃什麼酒?」說 著話,盤算著忠順王府那日既然要將這事隱瞞下,那忠順王府定有法子應付了衙門。琢磨著,就一徑地向忠順王府去。
誰知到了王府門上,竟然沒人肯替他通傳。
孫紹祖回憶起上回子忠順王爺還是一副要對他委以重任的模樣,登時提心弔膽害怕起來,正害怕,忽然望見一俊美男子騎馬過來,認出那人是蔣玉菡,忙下了馬,不知不覺間,就如銀號的夥計一樣一把將蔣玉菡的馬抱住。
「你這是做什麼?」蔣玉菡蹙眉問。
孫紹祖忙說道:「在下有事要見王爺,不知……」
「你可知道,那卞梁是奉王妃命去殺我的?」蔣玉菡坐在馬上彎下腰問。
孫紹祖一怔。
蔣玉菡拿手在孫紹祖肩頭一拍,笑道:「多謝你替我報仇雪恨,我也是不經意間在王爺面前告了王妃的狀,王妃才叫卞梁去殺我的。」
孫紹祖兩隻腿打起顫來,忙說道:「並不是……」
蔣玉菡蹙眉說:「你這人,做了就是做了,為什麼不認?」
「這可是殺頭的大事,不能兒戲。」孫紹祖擺著手,忽地一個激靈,心道難道那日忠順王府隱瞞下那十幾條人命官司,就是要推到他身上?
「放心,你做了榮國府女婿,還有哪個敢殺你頭?辦這案子的,就是榮國府的舅爺。」蔣玉菡老老實實地將方才回來路上,從薛家小廝那學來的話說給孫紹祖聽,見孫紹祖發呆,便又向忠順王府角門去。
孫紹祖額頭冒出汗來,心道還該去一趟榮國府,於是忙上了馬就向榮國府趕去。
到了榮國府門上,就請門上人替他通傳。
等了一盞茶功夫進去了,門內出來一頂轎子,孫紹祖等轎子走遠了,才向門上小廝打聽:「方才出來的,是誰家的轎子?」
門上小廝笑說:「孫大爺去別處打聽吧,我們門上沒這規矩。」
孫紹祖待要塞銀子,偏生荷包都給了賈環,恰望見賈環跟著一頂轎子過來,就忙跟上去。
賈環見了孫紹祖,就對轎子裡說:「老爺,這就是孫指揮。」
孫 紹祖忙向轎子裡拱了拱手,不見人回話,於是自作主張地跟著賈政的轎子向賈府去,誰知沒走進角門,又被小廝擋在門外,無可奈何下,只能打道回府,待回了府, 就令管家準備祭奠邢夫人的奠儀。想起那沒了下文的十五萬,忙慌叫了管家來,又將家財理了理,見家中只剩下五六萬現銀,不禁臉色鐵青。
「去薛家問問,薛大奶奶到底什麼意思?」孫紹祖著急地說。
管家聽他吩咐,就忙去了。大半日後回來,管家對孫紹祖說:「薛大奶奶說,恰她跟賈大姑娘合夥做些賈、薛兩家帳外的小買賣,賈大姑娘做主,叫大爺拿那銀子入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