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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笑道:「這話說得還太早,事有反常必有妖呢。」說話間,就進了許老太太院子裡,恰見許青珩從轎子裡出來,就淡淡地看她一眼,隨後別過眼去。
許青珩心裡一堵,暗道賈璉當真將她當做萍水相逢了,又想,他竟然對萍水相逢的女子是這樣的態度,連敷衍都不肯敷衍。
許玉珩在賈璉手臂上一擰,咳嗽一聲,對許青珩說:「進去見見父親、母親吧。」
「哎。」許青珩答應著,就向內去。
「這是做什麼呢?」許玉珩忍不住問賈璉。
賈璉笑說:「你別管。」
許玉珩一怔,眼看就到了他父親許世寧跟前,於是強忍著不問。
因許青珩先一步進去,等他們進了屋子,就見許青珩已經被她母親袁氏摟在懷中。
賈璉攏共就見過許世寧兩次,今次再見他,看他沉著臉,就笑著請了安。
許世寧淡淡地嗯了一聲,對賈璉說:「已經給你們準備下屋子了,今晚上留下,咱們翁婿把酒言歡。」
「是。」賈璉恭敬地答應,又看在上頭坐著的許之安、許老太太雙雙含笑不語,就道許家這是給他下馬威麼?這下馬威也來得太遲了一些。
許之安說道:「你跟二珩先回房歇著吧,左右你岳父要調回京城,以後有的是說話的時候。」
「莫非岳父要調到內務府?」賈璉道。
許世寧雖做了賈璉幾年岳父,但對這女婿陌生得很,見他一下子就猜對了,於是和緩了臉色,笑說道:「你怎麼猜到的?」
賈璉笑道:「如今正是主上缺銀子的時候,主上要銀子,便要開源節流。我知道他要從哪裡賺銀子,還不知道他要從哪裡節省銀子。料想忽然要將岳父這麼個鐵面無私的清官調進京都,就是要岳父去內務府了。」
許世寧笑道:「你果然與眾不同,其他人都說內務府被太監把持住,斷然不會叫外官做了內務府總管,偏你能想到。」又對袁氏笑說,「這個女婿選的不錯。」
袁氏溫婉地拍了拍許青珩的手,笑說:「是很不錯。」瞥了許世寧一眼,暗暗埋怨許世寧忘了要給許青珩出頭了。
許世寧便指著身邊椅子叫賈璉坐下,又問他:「你可是查過內務府?」
賈璉笑道:「並沒專門去查,只是近來跟內務府總管太監有些來往,才得知內務府中,廣儲司、都虞司、掌禮司、會計司、營造司、慶豐司、慎刑司、上駟院、奉宸院各處的油水,比漕運、鹽運還要多。主上吃根黃瓜,內務府都敢喊出上百兩的價呢。」
許世寧點了點頭,嘆道:「若不是他們貪得太多,主上也不會急著招了我進京。」
「如今岳父要去內務府的消息還沒傳開,若傳開了,第一個向岳父伸手的,就是太上皇了,還請岳父先斟酌好說辭,免得措手不及。」賈璉說道。
許世寧點頭說:「我也料到了。」
賈璉又說:「節流定會得罪人,岳父以後要千萬珍重。」
許世寧又點了頭,忽地聽袁氏咳嗽一聲,這才想起袁氏早先囑咐,暗道這麼個通透的女婿,為什麼跟他女兒那樣生分?於是對賈璉說:「你跟青珩兩個先回房歇一歇,待到晚飯時,再過來。」
「是。」賈璉答應一聲,看許青珩站了起來,就隨著她向外走去。
走到屋子外,就聽說許世寧說「那樣好的女婿,偏受了內傷,叫青珩守活寡」,眼皮子一跳,待要回去解釋那「內傷」與某事上無礙,又覺此舉未免有些多此一舉,於是依舊隨著許青珩向後去。
一直進了許青珩的屋子,賈璉進去了,便擇了一張凳子坐下。
許青珩坐在他對面,見他竟然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算盤,也不知算計什麼將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芸 哥兒、藻哥兒將迎春的嫁妝送來了,足有三套大傢伙物件,她要不了那麼多,就自己做主,送了一套給惜春,尤大嫂子領回去鎖在房裡了。」許青珩兩隻手撐在膝蓋 上,見五兒、六兒端來的湯水具是催情之物,就有些尷尬地開了口,心道許世寧、袁氏是要試試看賈璉的內傷傷到什麼地步了麼?
賈璉淡淡地嗚了一聲。
許青珩著急地輕聲說:「外頭有人盯著呢。」言外之意,是叫賈璉不要這樣冷淡。說著話,就站起來,到賈璉對面坐下,見他眼睛也不抬一下,就伸手要去拿走他的算盤,隨之才伸了手,又見賈璉冷冷地看她。她登時如墜冰窟,忍不住去抓賈璉的手。
賈璉冷淡地躲開了,將算盤收入袖子裡,這才去打量這屋子,見這屋子收拾得很是整齊,懸著的帳幔上繡著並蒂蓮、雙飛燕,竟像是新房一樣。
「外頭有人瞧著呢,你一定要叫我母親擔心嗎?」許青珩氣道。
賈璉翹起腿,整理著衣擺,說道:「你現在不喜歡我了吧?」
許青珩一怔。
「半年過去了,你還喜歡我嗎?」賈璉盯著許青珩的眼睛看。
許青珩愣愣地出神,喃喃開口說道:「你不在家這半年,又不許我給你寫信,更將你的體己東西全部搬到前院。我見不到你,聽不著你的音信,也看不著你的東西,本該是不喜歡你的,可是坐在轎子裡望見你在馬上背影,又喜歡得不得了,也恨得不得了。」
「……是什麼感覺?」賈璉盯著許青珩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