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頁
「還跟早先一個樣。」賈母指著許青珩笑道。
賈璉也向許青珩又望了一眼,卻不知賈母那句「還跟早先一個樣」是因何而起。
「二爺,前頭王爺們催著你去呢。」珍珠過來傳話道。
賈母微微蹙眉,心裡不喜忠順王爺等人不懂風情,隨後歡喜道:「還是你們兩個有福氣,想我出嫁那會子何等風光,也不曾有四位王爺登門道賀。」
賈璉笑道:「這還是託了老太太的福氣。」因前頭在催,餘下的禮節便倉促了一些,安撫地望了許青珩一眼,便匆忙地起身,潦草地對賈母一拜,抬腳向外去。
不敢耽擱地去了榮禧堂,隔著老遠就聽見許玉珩醉後的隱隱啜泣聲。
賈璉猜著許玉珩這是想借著醉酒擺脫幾個老王爺,走近後,果然聽見許玉珩含含糊糊地嘀咕著悔不當初等等,忙對小廝道:「還不快扶著舅爺去警幻齋里歇著。」
全福、全禧答應著,趕緊攙扶著許玉珩去了。
座上上首的南安王面上有些不喜,賈璉忙提著酒壺給這酒席上之人斟酒,只見這酒席擺在榮禧堂外正房廊下,前面正對著戲台子,戲台上仿佛是琪官扮了杜麗娘在輕吟淺唱;戲台子邊,又擺了幾十桌酒席。
聽見林如海、賈赦、賈珠隔三差五地咳嗽,賈璉先勸說賈赦:「老爺要不要回去歇一歇?」
賈赦咳嗽著擺手,不肯錯過跟四位王爺同桌把酒同歡的福分。
賈璉眼皮子跳了又跳,笑容滿面地給忠順王爺敬酒。
「咳,璉哥兒,若不是王爺來,你這親事辦的就叫人笑話了。」賈政接過賈璉手中的酒壺,離了席給忠順王爺斟酒,斟酒後,又問賈珠:「寶玉、環兒呢?他二哥哥大喜,也叫他們來敬他二哥哥一杯酒。」
賈珠咳嗽兩聲,受不住這邊未散的暑氣,擺擺手叫人去喊寶玉、賈環來。
賈 璉立在此處,見先前忠順王爺還催著他來,這會子幾位王爺卻是留著黎碧舟、袁靖風、許玉珩說話,心知自己在忠順王爺眼中前途未必比得過黎碧舟、袁靖風等人, 今日忠順王爺個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為祝賀他娶妻,實為籠絡許、黎兩家,敬了眾人一巡酒,看賈珠隱隱露出疲色,便攙扶著他去警幻齋里歇著。
繞著戲台子走出一桌桌宴席,望見賈政叫寶玉、賈環見過忠順王爺,頓時就覺他這新婚之夜,不過是搭起戲台子,叫有意唱戲的都上去串一回子戲。這在打心底里要把持大局的賈璉看來,實在是莫大的恥辱。
警幻齋離著榮禧堂不遠,隔著幾道牆依舊聽得見喧譁聲,賈璉攙扶賈珠過來,叫他在他房裡躺下,看他臉色微微泛紅,忙道:「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
賈珠搖了搖頭,「大喜的日子,哪裡能請太醫?我身上還有兩丸藥,叫人倒了清水來給我吃藥吧。」
賈璉忙叫全福去倒水來給賈珠服藥,待賈珠服了藥躺下了,又向對面屋子裡去,見許玉珩正滿身酒氣地看這屋子裡百寶櫊子上擺著的珍玩玉器,笑道:「不愧是狀元郎,到處都有人巴不得嫁。」
「你這新郎官又來看我笑話?」許玉珩冷笑一聲,抱著手臂道:「我們又不欠忠順王爺什麼,他敢胡亂替我說媒?明兒個我回去告訴老太爺,叫老太爺給他個軟釘子吃吃,他就知道就算要親近他,也由不得他四處指手畫腳。」
賈璉點了點頭,一轉身望見陳也俊急匆匆地進來,笑道:「方才去敬酒的時候怎沒瞧見你?」
陳也俊訕笑一聲,隨後悄悄地向賈珠歇著的屋子裡望了一眼,然後低聲地對賈璉道:「我知道你宅子多的是,只一年的租子就收了不少。」
「你要宅子?」賈璉錯愕道。
陳也俊點了點頭,竊喜道:「你若有,先借了我用一用。」
「莫非你要包養外室?」許玉珩敏感地道。
陳也俊不屑道:「誰樂意去做那不人不鬼的事?我上會子還不知道如何將我父親兄弟們引出神機營,今兒個撞上一人,靈機一動,總算是明白了。」
許玉珩心下疑惑陳也俊要將他父兄引出神機營做什麼,但他與陳也俊並不十分熟悉,不敢直接問他。
「我們家后街小花枝巷裡有一所小院。」賈璉隨口說了一句。
「過兩日就將院子給了我吧。」陳也俊歡喜地道。
賈璉渾不在意地點頭,既然陳也俊不是要包養外室,在道義上無礙,借給他一所小院也無妨。
「二爺,王爺請二爺過去呢。」全福又來催促。
賈璉冷笑道:「催著我去,也不過是叫我應景,看他們唱戲罷了!」嘴上這麼說,終歸要過去一遭。
果然,只見榮禧堂里,賈政、賈赦等人急於巴結忠順王爺;忠順王爺言辭中很是偏愛黎碧舟、袁靖風、許玉瑒。
他這新郎,除了做個引子叫酒席上眾人談話間自在一些,也沒什麼旁的用途。饒是如此,到二更時分,賈璉離開酒席時,也已經是醉醺醺的。
腳步略有些蹣跚地向後院去,醉眼朦朧中復道縈紆上的小樓仿佛展翅欲飛的雛鷹一般,穿過這院裡小廳,就有婢女趕來攙扶他。
賈璉推開婢女,向前又走了幾步,便見過來跟許青珩作伴的迎春、寶釵二人結伴出來了。
「你新嫂子可還好?」賈璉笑道。
迎春笑道:「新嫂子自然是極好的。」在寶釵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姊妹二人笑著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