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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只略施小惠,這三房人便感激不盡,也覺省事。
料理完這些瑣事,再看案頭放著一封信,便躺在美人榻上拆了信來看,見許玉瑒在信中提起《茶經》送到許家後,他、許玉珩很是嘲諷了黎婉婷一遭,於是黎婉婷在家中唾罵了他一日;如今許玉珩瞧賈璉閒得很,就想請賈璉替著改一改《太平廣記》,以做黎碧舟生辰賀禮。
因 黎婉婷的反應在他預料之內,賈璉便也不覺怎樣,忙去尋《太平廣記》,在書案上尋到了,略翻了兩頁,見是本說幻術的書。蓋著一條氆氌毯子躺在窗下美人榻上, 信手翻著書,見裡頭有幾處許玉珩的標註,心嘆這許玉珩果然是博聞廣識。因想著既然許家人都嘲諷黎婉婷加了標點的《茶經》,他便替她「主持公道」,於是將自 己另外加了標點的《茶經》扉頁上特意點名添加標點者乃是黎碧汀,交給全福,「拿去叫金彩尋家印書鋪子,將這《茶經》印上一百本。
全福忙答應了,先去送了書給金彩,回來後就滿臉幸災樂禍地道:「二爺,東府太太發作了!五十幾歲了,孫子都忒大了,這會子又鬧著生孩子呢。果然那敬老爺成活神仙了,忒厲害了些!」
賈璉一怔,「原應嘆息」莫非要集齊了?
作者有話要說:寧榮二府是互相看不上……
☆、第49章 東窗事發了
三春過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
賈璉靠在榻上,側頭去看窗外的桃樹,碧綠的葉子已經鬱鬱蔥蔥,稚嫩的毛桃依稀可見。
可見,沒有春花,這人間也依舊爛漫。
第二日一早,全福不復昨日那般幸災樂禍,悄聲來說:「東府大太太老了。」
這麼大年紀生孩子,這也在意料之中。賈璉點了點頭。
過一會子,已經換了夏日輕薄紗裙的鴛鴦腳步輕快地過來道:「二爺,老太太說,雖分了宗,好歹還是街坊鄰居,且打發人過去看看。」
「叫老太太請二太太、大嫂子過去瞧瞧吧,我就不過去了。」賈璉不肯跟賈珍那邊多來往。
鴛鴦聽了,便去跟賈母回話。
賈母沉吟一番,只得依著賈璉所說,打發王夫人、李紈婆媳過去。
王夫人因莫名其妙地就分了宗,進了榮國府見了尤氏也是滿臉尷尬,聽說還沒給賈珍之母換衣裳,趕緊叫人幫著換了,待再去了尤氏房裡,見尤氏抱了個貓兒一樣的嬰孩出來,就道:「道觀里的老爺如何說?」
尤 氏嘆道:「老爺不肯管,只給取了個名字叫惜春,就再沒旁的話了。」抱著孩子輕輕晃了兩下,雖婆婆才死,實在不該說什麼慶幸的話,但她膝下空虛,嫁進來幾年 也沒動靜,賈珍又是個胡作非為的人,怕將來也未必能生下孩子來,此時想著養著這孩子也能聊解膝下寂寞,不倫不類地琢磨自己這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了。
因賈珍之母是生產而死,王夫人、李紈也不好多說,只是見來來回回幾個婦人來回話,聽婦人話里的意思,是要大操大辦賈珍之母的喪事,納罕道:「怎麼瞧著,珍哥兒請的和尚尼姑道士,比上年我們老國公去了請來的還多兩倍?」
尤氏不尷不尬地一笑,「從親戚家借來了許多,除了這個,還有鼓樂廳里上百號人,一日裡只米糧就耗費了不少。後頭還要做水陸道場,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呢。」
王 夫人立時明白賈珍是在跟賈璉爭口氣有意要顯擺寧國府一宗比榮國府一宗有派頭,在這邊也不好久留,出了尤氏房,果然瞧見寧國府內的丫鬟僕婦捧著白帛玉瓶碗碟 四處奔走,個個上百兩地支取銀子,一路上四處掛著白燈籠、裹著縞素,坐上翠幄青車,一路出門,又見寧國府一宗的男男女女紛紛過來了。
回了東邊花園子,王夫人唯恐去跟賈母說話時,又被賈母留下無中生有地責難,便打發李紈去跟賈母說一說寧國府的事,自己回了房中歇著。
待進了房裡,就見元春已經穿著一身月白撒花裙子等在明間裡了。
「真瞧不出東府大太太一把年紀卻還能生下個姐兒來。」王夫人五十步笑百步地道,又問:「寶玉呢?」
「與 三妹妹在花園裡玩呢。」元春嘴上叫習慣了,依舊沒改對探春的稱呼,隨著王夫人去了裡間,幫著王夫人脫去外頭衣裳,手上拿著繡著祥雲的滿繡雲肩,待王夫人側 身躺在床上,就道:「太太,老祖宗足足有幾個月不肯親近寶玉了;年節里,我叫太太拿了自家的梯己給親戚們送禮,誰知各家裡先聽說是榮國府送的還可,待聽說 是咱們二房的,便推辭不肯收,也只有一兩家還肯收下。」
王夫人回頭望著膚如凝脂的元春,嘆息道:「世態炎涼罷了,你不知在金陵時,便是你姨媽家的妹妹來老宅,也不肯給我請安呢。」
元春嘆道:「正因如此,咱們家越發不能跟王家、史家、薛家斷了。」
「哼,被老太太連累得王家、史家名聲都壞了,王家、史家還肯再跟賈家親親密密?」王夫人憤恨地道。
元春不急不惱地道:「恰因如此,咱們四家才越發地要親親密密。母親想,如今,連同我在內,咱們四家的姑娘家哪一個名聲沒受到連累?越是如此,四家在外頭碰盡了冷釘子,才會知道還就只有咱們四家才不會互相嫌棄,才會越發地親密無間互敬互愛。」
王夫人細細思量,也覺是這麼個道理,王家、史家嫌棄賈家,外頭人還嫌棄王家、史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