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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叔,姑且不問你知道老太太私產卻瞞而不報一事,限你三日內,給我在金陵面上,找出一個急等著巴結咱們賈家卻沒門路的芝麻官。你去找著,我再自己個打聽著,若咱們各自找的人,是同一個人還好,若不是,我再不必對你將信將疑,你也不必日日提心弔膽,咱們來個魚死網破。」賈璉冷冷地看向金彩。
「二爺,小的不是有心隱瞞二爺老太太的私產一事,是怕二爺年少氣盛,捅出簍子來,叫老太太知道了。不獨小的,金陵不少下人都知道,可又有誰敢在明面上說出來?」金彩的聲音里,擰得出苦汁來。
背著宗族置辦私產,等同於偷竊,乃是七出一條。賈代善沒了,沒人替他休妻,可賈母還想要她那張老臉,就得給他忍了。
「我只給你三日,若你尋來的人不妥當,我又信了你,闖出大禍來,就只能由你擔著了。」賈璉威脅道,雖才做了幾天少爺,可他已經厭煩起那些欺上瞞下的下人了,想王熙鳳放印子錢的事,多少下人心知肚明,愣是合起火來替她瞞著。雖說他不會娶王熙鳳,可那書中的事,也算是他的前車之鑑,不能不防。
金彩又一次想到跟賈母坦白,但坦白之後呢,賈赦那模樣,一看就知道到嘴的肥肉他不會吐出來,賈母還能治死賈赦他們不成?如此,只能遷怒到他們一家頭上。
「小的知道了,一準替二爺找個穩妥的。」難得糊塗,金彩決心不追問。
☆、7官官相衛
當日傍晚,同來給賈代善送葬的賈珍、賈蓉、賈薔等聽說賈赦身染風寒,便派人來榮國府金陵老宅瞧了一瞧,聽賈璉說賈赦已經睡下,來人也就回去了。
賈璉叫趙天梁收買了賈赦心腹中最貪心不足的栓兒,叫栓兒盯著賈赦。
聽栓兒說賈赦日上三竿起身後就領著人又去庫房裡翻騰,賈璉頗有些居心不良地去賈赦身邊道:「還是老爺思慮周全,兒子思來想去,也覺得老太太指不定又藏了些什麼東西在那幾百間空屋子裡,等著留給二叔、珠大哥、寶玉他們呢。」
賈赦咬牙切齒道:「不是這樣又是怎樣?整個榮國府都給老二他們了,這些好東西還能有咱們的份?」翻了一日庫房,才只將三間庫房倒騰乾淨,雖不用他動手,但精神也耗費了不少,此時累得了不得,隨口問了賈璉為何叫那麼多人進府,聽賈璉胡謅了句莊子上走水,那些人的屋舍被火燒得精光,便罵了賈璉一聲「婦人之仁」,之後懶得過問。
第二日,趙天梁告訴賈璉,賈赦又去庫房了;第三日還是如此。
到了第四日,賈璉折騰了許久,才耐下性子尋了本《論語》看,看了小半日,就昏昏欲睡,斜著身子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二爺,兩江總督府的事,小的打聽出來了。」趙天梁急趕著進來討賞。
賈璉將蓋在臉上的《論語》拿下來問,「都打聽出什麼來?」
「原來二爺發奮讀書呢。」趙天梁奉承道。
雖是奉承,可停在賈璉耳朵里就像是挖苦,畢竟,人家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就讀到四書了。
「有話快說。」
「是。」趙天梁挨近了一些,低聲道:「小的謹記二爺的話,不可驚動兩江總督府的人,只敢跟不相干的人打聽。這兩江總督黎大人黎芮,五十出頭,娶的太太,是江蘇巡撫嫡親妹妹曾氏。黎大人有一子三女,其中一子一女,是黎太太所出。黎家公子,就是那日叫咱們迴避的,二爺口中的青衫大哥,名字叫碧舟,已經娶了妻。因黎大人不願叫他年紀輕輕晉身仕途,如今還沒功名,只跟著黎大人跑腿辦事;姑娘們如何,因兩江總督才來不久,小的打聽不來。如今,送妹妹出嫁的江蘇巡撫家的公子也住在兩江總督衙門裡,這位許巡撫家的公子,據說是個貪玩的,來了沒兩日,在酒樓上跟薛大爺生了齟齬,就狠狠地把薛大爺捉弄了兩回。」
「可惜我還在孝中,不能去湊熱鬧。」賈璉遺憾道。
趙天梁欲言又止,頓了又頓,終於將話說了,「二爺就算沒在孝中,也跟他們玩不到一處。」人家公子聚在一起射覆、聯詩對句、討教八股文章,賈璉去了,能做什麼?「小的大街上見到了薛大爺,薛大爺聽聞老爺不好了,拉著小的去他家鋪子裡現拿了兩根人參來。薛大爺柜上一個積年的老掌柜聽小的提起兩江總督,就提起一件舊事來。」
「什麼舊事?」賈璉拿著書卷抵在唇邊。
「昔年老太爺保舉的一位老爺在黎大人手上犯了事,那位老爺向老太爺求情,老太爺聽說咱們林姑老爺跟黎大人是遠親,便去信給林姑老爺,請林姑老爺勸說黎大人手下留情。誰知那時黎大人年輕氣盛,不僅不給林姑老爺情面,醉後聽人提起林姑老爺何等的方正瀟灑,還說了句:『也不過,是個尋常公侯人家的遺後罷了,不比榮國府的赦、政二人高出幾分。』」趙天梁學完了黎芮的口吻,又與有榮焉地道:「二爺你道怎麼樣?到底咱們賈家有體面,不求黎大人,只叫安南、西寧兩座王府出面,便保住了那位老爺,老太爺那日就斷言黎大人太過桀驁不馴,遲早會出事,果然不出兩年,黎大人就得罪了人,被貶到西北苦寒之地。只不知他如今又走了什麼運,隔了那麼些年竟做了兩江總督。」
賈璉微微垂著的眼皮,遮住眼中精光,「那如今,黎大人與林姑父可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