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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進了賈璉書房中,見牆壁上又貼上了《春秋》,心道賈璉這是並未完全依仗著他,因喜窗外幾盆茉莉的清香,便揀了挨著窗子的椅子坐下,看賈璉還在看,便嘆道:「哎,宦海沉浮,便是如此。我那些同僚經了這些起起伏伏、大悲大喜,當會看開一些吧。」
賈璉搖了搖頭,「經此一事,怕太上皇與當今要父慈子孝,相安無事至少十年了。」
☆、第99章 落架鳳凰
林如海一怔,隨後笑道:「可不是麼?太上皇上年派人抓人的時候,何其氣勢洶洶,多少人家嬌生慣養的女眷被趕出大街。她們那些女眷受到驚嚇,又受到 侮辱,自戕的病逝的不知有多少。多少人家破人亡了,如今雖起復了,但感激當今之時不免也多了一些小心翼翼,至少十年內,無人敢再像早先那樣,聽當今一命, 便為他赴湯蹈火了。」說罷,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個信封。
賈璉一邊因林如海的點頭,口上說著:「他們相安無事才好,這才是咱們趁機振興家業的時候。」拆開信,望過去便是林如海用簪花小字寫的八股文章,心道有了這個,其他科目答得差一些,料想也能過了秋闈,於是連連對林如海拱手道謝。
林 如海打心底里不肯做這事,並不肯談試題的事,因賈璉說要趁著當今與太上皇「父慈子孝」振興家業,便對賈璉道:「如今你這一宗里的子弟就管教得很好,前兒你 姑姑還說往日裡族裡都是一群只知道來榮禧堂請安磕頭討幾兩銀子去鬥雞走狗抓吃酒聽戲的。如今要麼讀書要麼經商要麼親自打理族田,竟是比早先瞧著好多了。」
賈璉笑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持家之道,還該多向姑父學學。」
林如海謙虛地一擺手,當今與太上皇和睦相處,便也沒了他立功的機會,怕他這蘭台寺大夫要做上幾年了,於是道:「我與你姑姑、你玉妹妹怕要留在京城幾年了,你可知哪裡有合適的宅子賣麼?」
賈璉試探道:「姑父想要什麼樣的?」
林如海沉吟一番,至少從外頭看來,今次當今與太上皇的爭執他與賈璉都是置身事外的,此時親近一些也無妨,於是道:「你姑姑是想離著老太太近一些,玉姐兒一個人也寂寞,也想常來這邊與迎春、探春一同玩笑。」
「后街上有一所先前家裡下人的宅子,裡頭山水樹木並各色家具一應俱全,看宅子的男女下人也都有。先前一直出租,這會子姑父要,便另換一所更大的宅子減了一些租子,勸那租屋子的換了宅子。」賈璉道。
林如海聽了便點了點頭,只說過幾日便搬過來。
唯恐賈雨村起復後,林如海與那賈雨村又有了來往,賈璉忙又對林如海將寧國府這案子的其中內情告訴他,最後道:「賈雨村此舉,怕已經得罪了太上皇、忠順親王。姑父,既然咱們要趁機振興家業,還是離著那賈雨村遠一些才好。」
林如海先前並不知道秦可卿、秦鐘的事,賈璉說時他便連連咋舌,心驚於賈珍的膽大包天,此時又覺賈璉說得是,如今正是所有人包括當今、太上皇都韜光養晦的時候,何必非要跟那賈雨村攪合在一處?
正說著話,全禧進來笑道:「黎大爺、許大爺叫人捎信來說今年他們都去考試呢,二爺準備考試東西的時候且替他們也準備一份。」
「知道了。」賈璉笑道,心想黎碧舟、許玉珩都要去考試了,那今次的榜單就熱鬧了,打發走了全禧,又望了眼林如海給的試題,隨後將那八股文章拿了火摺子燒了,自己又拿了那題目做了一篇文章,請林如海來替他校正後,換了紙張謄寫下來,再將早先那張燒了。
林如海看他那樣小心,竟是唯恐人從措辭上看出蛛絲馬跡,也不厭其煩地幫他更正,但凡今日所用的紙張,全部燒了去,就連最後定下來的,賈璉也一併拿著火燒了。
「我已經知道如何答題了,留著這些也沒用。」賈璉笑道。
林如海原當賈璉要死記硬背,此時見他機靈地只記著梗概,原本不肯與他多說,此時卻覺有不少話要說,於是聽著外間響起了四更的梆子聲也不管,待小麼兒端了兩碗銀絲掛麵,六碟子小菜來,與賈璉一同吃了,漱口後,在賈璉的攀談下,便提起了些許家事。
直到旭日東升,晨曦撒了進來,林如海方要告辭,賈璉忙一路將他的轎子送出府門,出了府門,才要回去,便見賈薔蔫頭耷腦地悶頭走了過來。
「你是來請你們府老國公的牌位麼?」賈璉問。
賈 薔紅著眼睛,雖來時沒有這麼個意思,但這會子未免被賈璉看輕只得點頭了,隨後堆著笑道:「宗里秋日的租子還沒送來……料想牆倒眾人推,莊頭們不知要剋扣了 多少租子;如今錦衣衛那邊捎話,說是大奶奶並沒什麼罪過,叫我出了二百兩銀子贖她出來。求璉二叔發發慈悲,給兒子二百兩接了大奶奶回家。」說著,就要給賈 璉磕頭。
「銀子給你三百兩,待接了你們大奶奶回家,再將你們大姑娘接回去吧。」賈璉道。
賈薔忙又磕了 頭,賈璉見賈薔身邊只有兩個毛手毛腳的小廝跟著,便叫朱龍、尤敢兩個隨著他去領人,最後對賈薔道:「你也將你們宗里的人管一管,不然,你們一宗的人總來我 們門前轉悠也不是個事。譬如代儒爺爺、代修爺爺,他們來不叫他們進門是我們不知道尊老;叫他們進門了,我們宗里的人又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