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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戴權見水沐不再吩咐,這才慢慢退出去傳旨。
這兩道聖旨傳開,皇后、吳貴妃、計惠妃三人具是渾身冷汗涔涔,不得已接旨謝恩,再相見時難免面面相覷。
於是四月里,甄家太太領著三姑娘到了京城,見此事塵埃落定,向各處親戚家請安問好後,就在五月初趕回江南。
甄家才走,宮裡便傳信說甄家將大筆錢財送到了忠順王府。
水沐得知這消息,又想起戴權年前說忠順王爺從周、吳兩家弄來大筆錢財,便疑惑地想忠順王爺急著圈占大筆錢財做什麼?又問忠順王爺新近舉動,就聽人說:「忠順王爺自從上年開始,就隔三差五地去清虛觀。」
「是那終了真人所在的道觀?」水沐問。
「回主上,正是。」
「他去那道觀見了誰?」
「回主上,清虛觀來往的官家子弟眾多,並查不出他見了哪個——不管親近與否,進了一所道觀,總要寒暄兩句。」
「就沒有特別的人?」
「有一個人很是奇怪,這就是宮裡傅才人的哥哥通判傅式,從正月里開始,傅式要麼打發人在清虛觀外轉悠,要麼就親自過去。」
「傅式?」水沐微微蹙眉,冷笑道:「聽名字就知是個無名小卒,他定是尋機要諂媚忠順王爺。尋個緣由,將他遠遠的發配了,免得朕回頭忘了處置他。」
「是。」
手下人得令後,立時去查辦。不過三兩日就查出傅式貪贓枉法的數樁罪名。
傅式不知從何處得知有人查他,當即嚇得手腳冰涼,於是趕在人捉拿他之前,便打聽到賈璉正在周家看周家的省親別院,就慌慌張張地趕過去了,到了周家門上,報上姓名,好半天趙天梁出來領著他向周家園子裡去。
傅 式心裡慌張,於是一路悶頭走路並不看景色,待聽趙天梁說:「老爺們都在前頭呢。」這才抬起頭來,誰知這一看,就如進了仙境一樣,遙遙的山上一叢溪水高高地 摔下,摔出層層疊疊綿延不絕的水霧,水霧籠罩下一朵朵紅蓮隨風搖曳,一望之下,就讓人以為那山上有了神仙,那水裡藏了真龍。
「你瞧周老爺家的景致怎麼樣?」賈璉手按在水池邊白玉欄杆上問傅式。
傅式回過神來,忙道:「這景致渾然天成,實在是巧妙。」
周老爺捋著鬍子,笑道:「太過了,太過了。」暗暗咬牙,心道他那故去的數名子弟的仇,終有一日要報了。
「你來尋我有什麼事?」賈璉先前給吳家園子起過名字,今日絞盡腦汁,又琢磨了幾個對子給周家,已經是敷衍不下去了,見傅式來,就引著他說話。
傅式險些哭了起來,忙說道:「老師,學生有話要跟老師說呢。」
賈璉於是對周老爺拱手說:「賈璉先告辭了。」
「請。」
賈 璉緩緩地走下台階,忽地聽見蓮塘里一聲撲棱,原來是一隻藏在蓮葉下的仙鶴突然展翅高飛。他聽圍著周老爺的那群門客稱讚這蓮塘如仙境,就想這蓮塘妖異得很, 也不知周家從哪裡尋來的紅蓮,紅得扎眼。走到傅式身邊,領著他向前走了幾步,見周家小廝被人支開,就問他:「什麼事這麼著急?」問著話,眼睛就看向兩邊的 花草,思量著哪些可取之處可照搬到他那小園子裡。
傅式忙暗暗抱拳,哭喪著臉說:「老師,不知為什麼,忽然有人查起學生來。」
「什麼人?若是尋常人,我自信還沒人敢動你。」賈璉信誓旦旦地說。
傅式忙道:「不知是什麼人,聽見風吹草動就來見老師了。請老師去各處替學生打聽打聽。」
賈璉冷笑道:「你不信我嗎?我說了,尋常人動不得你,就沒人敢動你。」忽地腳步一頓,又問他:「你妹妹在宮裡怎樣了?」
「學生聽老師的話,並不敢派人打聽……」傅式被賈璉看得心虛,只得又說,「自從主上見了真佛薛姑娘,便許久不曾去我妹妹那。」
賈璉眯了眯眼睛,冷笑著說道:「你再想想,你都背著我做了什麼?」
傅式頭皮發麻,吞吞吐吐了半日,才說:「學生關心妹妹,只打發人找個太監打聽兩回。」
賈璉蹙眉說:「你說的,都算不得什麼。你再想想,還有什麼事?」
傅式絞盡腦汁,只記得在衙門裡的那些瑣碎事,忽然想起自己三天兩頭去清虛觀的事,不敢告訴賈璉,忙說道:「再沒有旁的事了。」
「這就怪了。薛家姑娘是珍重芳名的人,沒正式封妃前,是斷然不會越過底線的。她又唯恐主上禁不住她那欲擒故眾,必要引著主上去傅才人那『望梅止渴』。如今主上不肯去你妹妹那……莫非,你妹妹惹下什麼事來?」賈璉話音忽地一重。
身邊就是奼紫嫣紅芍藥花圃,傅式卻無心多看一眼,兩隻眼睛發直地看著賈璉,哆哆嗦嗦地想他犯下的事,可輕可重,若是傅秋芳在宮裡犯事,那就必定是十分重的罪名了。
「求老師,給學生指條明路。」近乎處於絕境,傅式心下一橫,琢磨著倘若賈璉不能救他,不如拿著從陳也俊那聽來的話投奔忠順王府。
「來忠順王府吧。」
傅式眸子豁然睜大,因心虛,試探地問:「老師的意思是……」
「你隨著我上忠順王府去。」賈璉說。
傅式登時感激涕零地說:「多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