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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兒媳婦本坐在腳踏上,此時起身堆笑道:「聽說府上跟賈家璉二爺議親了,這萬萬使不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許玉珩脫口道,見袁氏淡淡地瞥他,又低頭不言語了。
旺兒媳婦忙道:「賈家老太太早幾年就定下了我們家姑娘與賈家璉二爺的親事,這哪有定下兩家親的道理?當初賈家老國公過世,我們姑娘還去賈家披麻戴孝了呢。我們老爺聽了氣得了不得,又說太太們怕是受人蒙蔽不知情,才叫小的來說一聲。」
袁氏淺笑道:「這就奇了,前兒個你家姑娘特意來說璉哥兒沒定下親事呢。」
旺兒媳婦厚著臉皮道:「她小姑娘家哪裡知道這些事?不過是上頭的老太太、太太叫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太太不知道,因賈家的緣故,我們家姑娘的名聲都被敗壞了,賈家老太太心裡慚愧,對我們家姑娘心疼得了不得,直說要將功補過,待姑娘進了她家門善待我們家姑娘呢。」
「既是如此,左右還沒定下,你們家先去尋賈家理論吧。」袁氏道。
旺兒媳婦忙笑道:「我們老爺是說,若賈家不給個交代,就跟賈家公堂上見呢。」
袁氏早知道賈家與王家的過節,因笑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那麼著,就公堂上見吧。」
旺兒媳婦一愣,見袁氏竟然這樣不羞不惱,疑心是賈璉那邊先糊弄了許家,於是上前兩步,又低聲道:「太太不知道,我們家姑娘跟璉二爺是青梅竹馬……」
「哼,又是一個青梅竹馬!我只是不明白了,明明……」
「住口!」袁氏喝住許玉珩,笑意淡了許多,對旺兒媳婦道:「替我跟你家太太問個好,今日事多,便不留你說話了。」
旺兒媳婦多少話沒說完,心裡不肯走,卻見許家已經下了逐客令,只得出去了,出門旁敲側擊地問引路媳婦許家裡頭的事,卻見那媳婦嘴緊得很,並不多說。
屋子裡,袁氏恨鐵不成鋼地扭過頭去,嘆息道:「我卻不明白,婉婷德容兼備,比外頭上下若干女子不知強上多少,你為何……」
「兒子情願娶個不曾謀面的女子,也斷然不能與她成親。打小哥哥妹妹地喊著,我心裡已經是將她看成真正的妹妹,哪有哥哥娶妹妹的?」許玉珩倔強地挺直身子,雖不忍黎婉婷受委屈,但他斷乎不能娶她。
袁氏嘆息連連,只說:「你不情願也不頂用,你父親已經來信,將你與婉婷的事定下了。」
許玉珩一怔,「母親——」
「先 前因你年輕,唯恐你不懂事鬧開了大家面上難看。如今你已經懂事了,你若還想鬧,那便鬧吧,左右,年後婉婷便要進門。」袁氏柳眉微蹙,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喃 喃道:「我真不知你心裡到底是怎樣想的,婉婷模樣兒是百里挑一,才學更是難有人匹敵,又對你也好,多少少年郎求之不得呢,你怎就偏要倔著不肯呢?」若是許 玉珩另外看上了別人,因心裡有人才不肯,倒還說得過去,偏他又不是那樣。
「母親一定要促成一對怨偶?」許玉珩猛地站起身來,憤怒地握緊拳頭,待見袁氏嚇得一愣,果然如袁氏所說,長到這個年紀,不敢再似早兩年那般肆無忌憚地大吵大鬧了。
袁氏苦口婆心地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成親後,自然就明白了婉婷的好處。」
「哼。」許玉珩困獸一般在屋子裡踱了幾步,勸說不得袁氏後冷哼一聲便甩袖出門,才出門迎頭遇上許青珩、黎婉婷兩個,心裡大沒意思,又不好對黎婉婷發作,臉色淡淡地寒暄一聲就要走。
「哎,哥哥,」許青珩兩步攔住許玉珩的路,將一個水色包袱遞給他,「這是老太太整理出來的,早年老太爺寫下的八股文章,老太太說四哥底子不好,如今再去打根基也遲了。這些叫四哥全部背下來,背下來了,就能寫出文章了。」
「老太太老眼昏花,還有功夫整治這個?」許玉珩詫異了,親自接過包袱,見那包袱沉甸甸的,打開看,果然是許之安年輕時寫的八股文章,上頭還有許之安恩師的評語,不禁樂道:「若是把這些全背下來,就成書呆子了。」
黎婉婷笑道:「不知青珩怎麼想起來了,我們姊妹幾個一起去老太太那邊幫著收拾的。」見許玉珩臉上不大痛快,笑容便也淡了一些。
雖有許之安制止,但賈璉那一篇長篇大論早在許家裡頭傳開,黎家三姊妹並許家兩姊妹個個對賈璉刮目相看,只覺他那樣才是真正地敬重女兒家,再無人覺得他才學不足了。
許玉珩也知道這個,於是玩笑道:「你們幾個對外頭的四哥,比對我這親哥哥還要好。」接了包袱,因方才聽見王家媳婦的話,也有意去說給賈璉聽,於是辭了許青珩、黎婉婷兩個,叫小廝拿著包袱便上馬去了賈家。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的四大家族,遲早要分崩離析的說~~~
☆、第60章 一拍兩散
許玉珩到了賈家時,已經臨近黃昏,進門隨著全福進了警幻齋,穿過前廳到了房門前,就見賈璉饒有興致地侍弄廊下桃樹上掛著的幾十枚桃子,見綠葉間已經泛紅的果子十分新鮮,抬手就要去摘。
「哎,我已經給你留下好的了。」賈璉趕緊要攔著。
許玉珩笑道:「看你小氣的,一個果子也不許人吃。這些給你,我家祖父的文章立意奇巧又不譁眾取寵,辭藻華麗又不傷纖巧。你拿去全部背下來,也能筆走龍蛇做出錦繡文章來。」說罷,將包袱遞給賈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