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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迎春看過去,那婆子原來是隨著邢夫人一同住在尼姑庵里的王善寶家的。
王善寶家的一眼瞅見隨著迎春的司棋此時穿著素色衣裳也隨著迎春戴著滿頭銀簪銀釵,雖是銀的,卻比金的更顯得富貴,不由地瞥了眼自己身上那尼姑袍子,越發堆起笑臉,指望著能從這尼姑庵出去。
迎春一怔,因要多聽她姨娘的事,便又問:「我姨娘是怎麼到老爺身邊的?聽你說的那樣好,她可是外頭納來的?」
王善寶家的笑道:「外頭來的哪裡比得過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人聰明伶俐?」
迎春心一涼,暗嘆她姨娘就當是許青珩口中「拉一個打一個」中所謂的「拉一個」了,只是她年紀輕輕就去了,怕就是狡兔死走狗烹,被她打壓的人沒了,於是她也就跟著沒了。如此一想,越發明白了許青珩那一句「怨不得素琴」了。若有所思地隨著賈璉又向前去。
王善寶家的見賈璉、迎春不再理會她,趕緊跟著向邢夫人禮佛的小佛堂去。
到了那佛堂外,便見邢夫人穿著一身灰布袍子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佛。
「給太太請安。」賈璉、迎春二人道。
邢夫人這才故作姿態地扶著王善寶家的手臂站起來,含笑道:「璉二爺、迎大姑娘怎來了?」
「回太太,親戚家有喪事,隨著出了城。既然出了城,不得不來見一見太太,免得旁人說我們兄妹不孝。」賈璉見邢夫人吃齋幾年,不見瘦削,反倒更豐盈了一些。
邢夫人原當賈璉來接她呢,此時聽他的意思是因為「人言可畏」四個字不得不過來,不由地一噎,不敢再故作姿態,笑道:「是誰家的喪事?我竟不知道。」
「是個晚輩的,太太不知道也無妨。」賈璉瞅了瞅這屋子裡,自說自話道:「既然太太這邊什麼都好,我們便告退不打攪太太修行了。」說著話,便又乾脆利落地向外去。
「璉兒——」邢夫人有些慌了神地喊一聲,見賈璉領著迎春頭也不回地去了,不由地又咬牙切齒起來。
迎 春隨著賈璉、李紈在前院又上了轎子,在自己個的轎子裡支著頭胡思亂想一通,待轎子進了榮國府,隨著賈璉、李紈見過了賈母,領著司棋、紅玉兩個回自己院子 後,進了屋子裡換了一身淺粉的衣裳,見司棋、紅玉兩個忙忙碌碌指點小丫頭們將昨兒個帶出去的包袱收拾好,便坐在軒窗邊的炕上,命人沏了三盞好茶了,令司 棋、紅玉兩個陪著她坐著。
黎婉婷雖死得悽慘,但總歸是別人家的事,是以司棋、紅玉二人無不納悶迎春這是怎地了,見她坐在正座又請她們也來坐,便告了座後斜簽著身子半跪在炕上吃茶。
迎 春見這會子奶娘、嬤嬤們不在,便兩隻手握著手中描畫著嬋娟的細瓷茶碗看司棋、紅玉兩個,「有道是不圖一時亂拍手,只求他人暗點頭。咱們都一日日大了,若還 跟三姑娘、雲姑娘她們並她們身邊的姑娘們一起成日裡只知道憨玩,這如何使得?借著許家出了這檔子事,我且要問問你們心裡是如何想的?如此,趁著我還在家裡 掌管些家事,及早地替你們辦了。」
司棋、紅玉二人,一個壯美,一個俏麗,二婢乍然聽迎春這樣問,自然想到的是自己個的終身大事。
司棋性子烈了一些,聽迎春這般問,霍地站起來冷笑道:「姑娘別拿著那些不長眼的下三濫人來比我們,不獨我,便是紅玉我也敢作保,我們都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人。那些心口不一的虛話我也不多說,日後只請姑娘替我尋個有能耐長進有前程的便是。」
紅玉忙拉著司棋重新坐下,笑道:「姑娘沒說什麼,你便先生了氣。既然姑娘問,我也不妨說了吧,我老子老子娘頗有兩分能耐,我雖比不得鴛鴦姐姐,但也自忖有些才幹。若將來二爺肯叫我自贖,我倒是想出了這府,管外頭是窮還是苦呢,至少命是自己的。」
司 棋是自幼陪著迎春的,紅玉也來了迎春身邊二年,迎春怔愣住,暗道虧得她今日問了一問,不然一味聽教引嬤嬤的話,又拉攏又防備著她們兩個,豈不是又多此一舉 又不識好人心了?於是反倒要跟司棋、紅玉兩個賠不是,只說:「你們為了我黑天白日的受累,我卻至今才知道你們的心思,實在對不住得很。」
「嘻——」窗外忽地傳來一聲嬉笑,迎春嚇了一跳,忙開了軒窗向外看,卻見是黛玉、探春、湘雲三個不知何時結伴過來,這會子正踩著軒窗外碧綠的芭蕉扒著窗子看她。
☆、第95章 潔身自好
「好一個沒羞沒臊的,我們怎就只知道憨玩了?」湘雲踮著腳道。
黛玉、探春兩個也指著臉去臊迎春、司棋、紅玉三個。
迎春罵道:「來了也不吭聲,誰家的大家閨秀學的這些個聽牆角的做派?」
「聽說你回來了,我們好心來看你,又有意悄悄地過來逗你一逗,你卻先急了。」黛玉又拿著嫩嫩的手指去戳自己臉皮。
司棋、紅玉臊得無地自容,迎春臉上也滿是紅雲,「好容易養著的芭蕉都叫你們踩壞了,快進來吧,仔細芭蕉的汁水弄髒了裙子洗不掉。」
黛玉三人這才拉著手從芭蕉叢里走出來,果然提了裙子便望見絲履上沾了些青汁,忙進了屋子裡,三人脫了鞋子上了炕,叫丫鬟們去收拾鞋子。
「那黎家的姐姐到底是怎麼沒的?」黛玉歪著頭,這會子湘雲坐在她前頭,她便扯了湘雲的小辮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