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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 著呢。這本是昨天就留下的禍根子。昨兒個梨香院裡不知怎地聽說尤大嫂子在金陵送了一匣子小玩意來給源哥兒,就嘀咕著說琮哥兒從小到大都沒得。今兒個是借著 這事,發了出來。」許青珩笑說道,本還要說些厲害的,見賈璉捂住源哥兒耳朵,不叫他聽這些煩瑣事,就住了口。
「行了,你們向前頭 去吧。」賈璉說著話,依舊向梨香院去,半路上就見趙天梁來說:「寶郡王府來信了,寶郡王說,他費了千辛萬苦,才平定南疆,斷然不會為了跟侄子爭皇位,棄南 疆於不顧;薛大爺也送了信來,說是死了那麼些兄弟,才換來了今日,斷然不會為一己私慾,就將南疆拱手送人。只是懇請二爺看在他的份上,得饒人處且繞人,放 過薛大奶奶一馬,有什麼事,都算到他頭上。」
「知道了。」賈璉說著話,走到梨香院門外,聽見裡頭碧蓮還罵罵咧咧,待要很有氣勢地將門踹開,偏生又自知體弱,於是望了一眼趙天梁。
趙天梁登時明白他的意思,立時抬腳向門上重重地踹去。
「要死了——」碧蓮在門後嚇了一跳,見賈璉站在外頭,忙轉身抬手去整理鬢髮。
「再叫我聽見你罵一聲,立時將你舌頭剪了。」賈璉冷聲說道。
賈赦晃晃悠悠地從裡頭走出來,拿著手指著賈琮腦門,說道:「璉兒,你今兒個給個準話吧,到底什麼意思,就叫琮哥兒被他外甥壓得抬不起頭!」
賈璉冷笑道:「要我給準話,行!立時給他二百兩銀子,叫他給我滾得遠遠的。」
賈赦臉色一白,不由地和緩了語氣,說道:「外甥再親,也不姓賈,你仔細想一想,這可是你親兄弟。」見賈琮躲到他背後,就拿著拐杖打著賈琮,逼著他見過賈璉。
「行了行了,人家柳家已經去布置院子了,稀罕賴在這邊?就因為你們這樣不識時務地罵,人家才有意不肯走呢。」賈璉抱著手臂,忽然望見賈琮低著頭嘴裡嘰嘰咕咕,似乎是跟碧蓮學了些粗鄙的話,於是指著他對賈赦說,「老爺,你嘴裡的親兄弟罵我呢。」
賈赦聞言,登時拿著拐杖向賈琮背上打去,罵道:「混帳東西,你哥哥是你能罵的人?」打得賈琮鬼哭狼嚎,又對賈璉笑著說,「璉兒,幾時將迎春他們攆出去?」
「什麼攆出去不攆出去的,人家也是正經的官。」賈璉冷笑一聲,就令人鎖了這院子門。
「二爺——」碧蓮喊了一聲,待要說話,又顧忌著賈赦,待院子門鎖上了,就提著賈琮耳朵低聲罵道:「不爭氣的東西,見了你兄弟,不知道說句好話,反倒還罵起人來了?你就那麼急趕著爬著牆頭去丟人現眼?」
罵的賈琮臊紅了臉,賈琮嘀咕著說:「又沒個先生,又沒人教我,瞎子摸象一樣逼著我讀書,能讀出什麼好道子?」唧唧歪歪地,到底回了房。
賈赦氣得大喘氣。
碧蓮趕緊地替賈赦撫著胸口,輕聲說道:「後門上,蓉哥兒好容易送了信來,二老爺、二太太既然肯來求咱們,咱們為什麼不答應?」
「他們要叫孟家的生的孩子當家作主。」賈赦冷笑,心裡依舊固執地將那孩子當做是賈璉的,連連在心裡罵許青珩醋汁子擰出來的,就叫賈璉有兒子也不能認,只能將旁人家的孩子當成寶貝供在家裡。
碧蓮忙說道:「老爺,你沒瞧出璉二爺在唬弄咱們嗎?不然,哪有不給請先生,不給帶出去見人的?璉二爺方才的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不定哪一會子就沒了。」她將一輩子的氣都賭在賈琮身上,萬萬不能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叫人白笑話一場。
「但……」
「老 爺,蓉哥兒說了,孟家孩子的爹,就是先前在咱們家東邊住著的胡競枝都已經跟二老爺、二太太有了來往。老爺,我知道那姓孟的水性楊花,生的孩子不是璉二爺 的。這麼著,咱們跟帶著假太子的二太太聯手,難道還怕應付了二奶奶後,還怕叫二太太分了大頭?老爺仔細想想,只憑著咱們一家三口,哪裡斗得過二奶奶背後的 許家?」碧蓮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賈赦終於鬆動了,於是對碧蓮說:「待我寫了信,丟出牆頭給蓉哥兒。」
碧蓮終於滿意地笑了,逼著賈赦早早地寫下字條,待天黑僕婦睡下了,就將字條系在石頭上,隔著院牆丟到后街上。
后街上,一直蹲在巷子裡等著的賈蓉連忙鬼鬼祟祟地將石頭撿起,順著牆角向家裡去,待回了家,見尤二姐房裡還亮著燈,於是就摸進她房裡,就著燈看字條上的字。
尤 二姐跟著陳家父子失了腳後,本也要選個尋常人嫁了安生度日,偏生陳家的事鬧得大,尤老娘又覺她生得好有心要將她嫁個富貴人家,於是騎驢看花地一直走到如今 這地步,此時既然已經跟了賈蓉,就有心勸著賈蓉上進,見他看字條,就說道:「何必答應下這種事?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仔細叫人抓住。」
賈蓉笑嘻嘻地摟著尤二姐腰肢,心道尤二姐雖上了些歲數,比不得二八少女,卻越發有韻味了。
「哎呦。」尤二姐嗤笑一聲,又去看那字條,見上頭是賈赦與王夫人約定下的話,就說道:「好大的膽子,前頭璉二爺還好端端的,就算計起這事來了。」
「皇帝好端端的,不也為立太孫的事鬧了一二個月?」賈蓉忽然將尤二姐拉到懷中,悄聲說道,「那胡競枝也不知走了什麼好運,連連高升,據說二太太身邊做過大牢的冷子興,都投奔他去,發了大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