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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笑說道:「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過潔世同嫌?」六皇子只將這一句念叨了一回,嘆息道這等絕世佳人,在青燈古殿下老去,未免太辜負蒼天恩賜。
「是以,她方才是嫌棄六皇子弄髒了白雪,她本來要去玄墓蟠香寺收梅花水,我們告訴她天寒地凍她一介女子不便宜去,她才死心。六皇子不必跟她一般見識,太上皇駕崩,不好請六皇子留下吃酒,六皇子還是速速回宮,安慰皇上吧。」
六皇子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念叨著「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就隨著賈璉向外去。
賈璉一直將六皇子送上轎子,這才有些虛弱地要回後樓上去,誰知站在大門外,就見胡競枝焦急地走過來。
「璉二哥答應要叫我金榜題名,如今太上皇沒了……」
「放心,主上正在用人之際,明年春日的殿試最多推遲到秋日。」賈璉說著,見胡競枝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就轉身回大跨院去,進了跨院,見許青珩將源哥兒還回去後就百無聊賴地坐在房裡做針線,於是在她身邊坐下,說道:「妙玉怕是被六皇子看上了。」
許青珩一呆,忙說道:「這怎麼得了?要不,將妙玉送出去?」
「向哪送?若送出去了,她無依無靠,叫六皇子得手,那該怎麼辦?」賈璉說道。
許青珩嘆道:「太上皇走了,也要留下個爛攤子。」念叨了兩句,見賈璉臉色不好,就說道:「吃一些粥暖暖胃吧,太上皇在山西出了事,等過了年,有你忙活的呢。」說著話,就叫人煮了軟軟糯糯的粥來。
賈 璉吃了粥,覺得有些頭暈,就早早地回後樓上睡下了了。第二日果然發起燒來,病了足有十一二日,到了大年三十才勉強打起精神來,因太上皇沒了,也不能熱鬧過 年,一切只能儉省。到了正月十七,一大早就傳說北靜王、儉郡王、寶郡王護送太上皇進京了,於是就穿了官袍,就向宮裡頭,略等了一等,就與其他臣工依著品 級,隨著皇帝向城外迎接太上皇。
賈璉站在隊伍中,遠遠地探頭望著,忽然望見一處銀山向皇城湧來,就隨著身邊人跪下,見皇帝走到太上皇棺材邊撫著棺材痛哭流涕,就與其他臣工一起說了一句「請主上節哀」,又恭請太后、皇帝回宮。
再次從城外折回宮中,眼瞅著太上皇停在了正宮裡,就隨著群臣在靈堂前跪著守靈。
賈璉見有人哀痛不已,就時不時地拿著帕子抹淚,忽然聽見跪在前頭的常升說:「六皇子呢?」
這一聲激起千層浪,眾人忙向前頭望去,只見除了自戕的大皇子,其他皇子,甚至是年幼的皇孫都在,唯獨六皇子不在。
「老六呢?」跪在靈床前披麻戴孝的水沐終於也問了一句,又看向謙郡王:「老六呢?」
謙郡王忙說道:「只怕六弟並不知今日太上皇回來……原定下過兩日才回來的。」
水沐冷笑道:「莫非太上皇駕崩,他還有心出遊不成?」於是就令謙郡王立時去找。
不等謙郡王出去,就見六皇子悲痛莫名地進來跪下,看他衣襟上被雪水浸透,腳上又站了黃泥,似乎是從外頭回來的。
「你方才去哪裡了?」水沐冷笑著問。
「回父皇,兒子方才向玄墓蟠香寺去。」
「去那做什麼?」
六皇子悲痛地說道:「皇祖父沒了,皇祖母尚在,兒子不知如何安撫皇祖母,只想著皇祖父極愛茶道,不如收了好水烹茶安慰皇祖母。於是就向玄墓蟠香寺去。」
水沐見六皇子形容也很是狼狽,就嘆說道:「你也用心了。」
賈璉眼皮子跳了跳,心道六皇子這是借花獻佛了,待皇帝下旨令群臣散去後,就進了戶部。才進去,就見楊侍郎來說:「山西那邊的官員實在該死!明知太上皇在那,也不知加強守衛。」說著話,就遞給賈璉一副名冊,「這是瀆職官員名冊,你拿去與吏部、刑部,協同查辦。」
「是。」賈璉接過名冊望了一眼,微微挑眉後,就向吏部去,進了吏部,與吏部官員說了一會子話,忽然就見個小太監過來了。
「賈大人,這罈子,請賈大人帶回去送給妙玉姑娘。」那小太監說道。
賈璉笑道:「給個出家人傳遞東西,似乎有些不大妥當吧。」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是天上落下來的雪花,最是乾淨了,勞累到賈大人,我們六皇子日後定有重謝。」那小太監說著,將罈子放下來就走了。
賈璉失笑一聲,叫趙天梁收了罈子,依舊回了戶部,與黎碧舟、許玉瑒一同吃了飯,正待要向太上皇靈堂那守夜去,忽然就見一群人議論紛紛地走來。
房在思也在人堆里,待見了黎碧舟,就走來拉住他姐夫的袖子向他擠眼睛。
黎碧舟會意,藉故將房在思領在身邊,走開一截路,進了偏廳里,當著賈璉、許玉瑒的面,就問他:「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房在思咕噥著嘴說道:「年裡都說賢德貴妃要代皇后料理太上皇后事,各家裡都沒有異議,誰知方才宮裡傳出話來,說是太后一意孤行,點了我家娘娘。」
黎碧舟大吃一驚,忙問道:「主上許了嗎?」
「……太上皇沒了,太后已經是十分哀痛,她點下來的人,主上也不會逆了她的意思。」房在思十分為難地說,似乎是不相信有生之年,他們房家能走到那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