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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從宮裡傳出來的金表,雖外頭瞧著,與其他表只多了些寶石點綴,但裡頭可比其他的表精巧多了。」紅玉從一錦盒中捧出一枚金表來,見那孫紹祖失神,便輕輕地咳嗽一聲。
「我要了。」孫紹祖含笑說道,暗道不愧是金陵四大家族,一個丫頭都如此了不得。
「三千兩。」
孫紹祖一愣。
紅玉用一方鮫帕仔細地包住那表,也不看孫紹祖,就笑說:「孫指揮喝了茶,就去吧。」
孫紹祖臉上漲紅,待要還價,又見紅玉嘴角噙著冷笑,似乎已經認定他買不下,見紅玉要將裝了金表的匣子收起來,便左手將匣子按住,右手從懷中掏出兩千兩銀票來,「先付下兩千兩定金,剩下一千明兒個打發人送來。」
「抱歉得很,這表這會子就要去給旁人相看。」
孫紹祖臉上青筋跳起,遲疑了一會,對紅玉說:「請你立時打發人回府,叫我府上管家送了一千兩來。」
紅玉笑說道:「我們雖是買賣人,但素來都是人家求著我們賣,沒有我們追著人家買的道理。」
「……叫夥計去,我另給夥計一百兩。」美色當前,孫紹祖緊咬牙根,不肯露怯。
紅玉這才讓步,點頭叫掌柜打發人去孫家去取銀子。
孫紹祖見掌柜去打發人,這屋子裡就只剩下紅玉一個,看她行動時,那撐了鯨骨的裙子便輕輕滑過他的腳背,幾乎把持不住。
忽地又聽一聲輕笑,就又見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抱著一把琵琶進來。
「你來做什麼?」紅玉見是平兒,有意坐著問話。
平兒今日並未梳起婦人頭,反倒做了姑娘裝扮,她進來笑道:「喲,還有人在,我還當只有我一個呢。」於是就坐在紅玉身邊,與她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一個女子,便叫孫紹祖險些把持不住,更何況又來了一個。
孫紹祖見後來的女子去掐那穿著西洋裙子女子的腰,就忍不住向那女子的腰上看去,頻頻吞咽口水,正恨不得一把將那兩個女子摟在懷中,忽地他那武官的直覺敏銳起來。
他盤算著薛家雖是買賣人家,也是大戶人家,規矩重的很,便是做買賣免不了拋頭露面,也斷然不會叫兩個女子花枝招展地獨自跟他在一處,是以,這兩個女子的舉動實在蹊蹺。
如此一想,孫紹祖登時如柳下惠一樣,心裡想著那張絕世面容,就對周遭不聽不聞不問起來。
幾乎過了一輩子那樣,終於孫紹祖耳邊傳來一聲「孫指揮,銀子送到了。」
孫紹祖長長地鬆了口氣,見紅玉清點銀子後,一邊將金表遞給他,一邊說「銀貨兩訖」,就接了金表要走。
不等他出門,忽然就聽屋子隔間裡一女子朗聲說:「好一個坐懷不亂,迎春妹子,你果然有眼光。」
孫紹祖大喜過望卻勉力做出驚詫模樣,回過頭來,就見一個柳眉鳳眼的女子穿著大紅通袖簪著赤金鳳釵很有氣勢地走了出來。
「罷了,她害羞呢,咱們外頭說話。」那女子就是王熙鳳,她回頭向走出的屋子輕輕一瞥。
孫紹祖又驚又喜,低著頭依舊做著柳下惠,隨著王熙鳳出了這屋子,忙說道:「在下孫紹祖,不知這位奶奶是?」
「這是我們薛大奶奶。」紅玉出來說。
孫紹祖餘光向屋子內瞥去,連連心嘆自己機智,又見店裡的掌柜用盤子端出他先前丟的那枚金表,並一萬三千兩銀票,忙推辭不肯收下。
王熙鳳笑道:「收下吧,你這點銀子也配叫銀子?」
孫紹祖被王熙鳳渾身上下的貴氣壓制,越發沒了底氣,拿著手上的匣子有些無措地說:「這表,還請薛大奶奶收下。」
「送你了。」
「這樣金貴的東西,如何使得?」孫紹祖忙說道。
「這原本就是準備給你的。」
孫紹祖嘴角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心說莫非這就是定情信物?正不知如何感激王熙鳳,就見平兒出來說:「奶奶,大姑娘說,孫指揮是王公子弟,家教必定森嚴,今日戲弄了孫指揮一日,速速放了他回家去吧,免得孫家太太著急。」
孫 紹祖愕然地呆住,心道迎春還不知道他底細?待要說明,又見王熙鳳向他擠眼睛,忙對房中說:「姑娘,紹祖回家去了。」說完,便拿著那枚三千兩的金表向外去, 在外頭等了等,又見一輛朱輪華蓋車出來,痴痴地目送那朱輪華蓋車遠去,便得意洋洋地回家去,到了家中,因被紅玉、平兒勾得上火,就尋了個清俊的小廝瀉火, 發泄過後,又想那賈大姑娘果然是草包一個,這樣輕輕巧巧地試探一下,就將他當成了君子趕著送上定情信物。
將金表在手上拋了拋,因到底沒花一文錢,便自鳴得意起來。忽然想起迎春還誤以為他是王公子弟,便蹙著眉,想著該請王熙鳳跟迎春說清楚。
於是就令管家再向薛家打探消息。
那 管家出門一個時辰後放回來,回來了,便笑嘻嘻地對孫紹祖說:「爺,薛大奶奶說,自從賈家二房的姑娘陰錯陽差下跟了個皇子後,賈大姑娘就賭氣要找個門當戶對 的王公子弟。薛大奶奶說,賈大姑娘見大爺一有誠心,肯花一萬兩見薛大奶奶;二有正氣,饒是二美相伴,依舊坐懷不亂;三有擔當,肯花費大價錢買下金表賠給小 廝,已經開始動心了。但她這會子的動心還不夠,請大爺耐下心來,待賈大姑娘非君不嫁時,再行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