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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這話說的,他家祖上就是我家放出去的,他那樣仁義的人,如今父母又不在了,豈會不聽我這老婆子的?就這樣定下來吧。」賈母笑著說。
胡競枝徹底明白賈母並非是要將迎春許配給他了,慌忙抬頭要言語,偏生撞上賈璉戲謔的眼神,心裡不禁有些惱火,暗道賈璉是存心陷害他呢。賴大果然說的不錯,賈璉心胸很是狹隘,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搶了他在忠順王爺面前的風頭。
「不認識了嗎?你們小時候常在一處玩耍的。」夏太太並不認得胡競枝,卻有意親昵地說。
胡競枝先有些張口結舌,隨後見已經被逼到梁山了,不如先答應下來,再向忠順王爺那告狀,於是含含糊糊地說道:「女大十八變,不大認識了。」
夏太太越看這女婿越喜歡,笑著問:「後年可還去趕考?」
胡競枝靦腆地點了頭。
賈 母笑道:「別叫孩子難為情了,競枝,你的生辰八字璉兒記著,已經叫人拿去跟夏家姑娘算過了,很是合適。夏太太娘兒兩也已經將家當都收拾著帶進京城了,等年 後二月里,就將你們的事辦下。如今左右你家裡沒個女人,不如叫夏太太、夏姑娘住在你家後院,你住在前院,叫夏太太幫著你操持家務可好?這麼著,也能叫你過 個熱熱鬧鬧的年。」
胡競枝笑了笑,正待要委婉地說此事不合規矩,忽然就聽夏太太說:「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了,誰叫就那麼一個命根子呢?家裡還剩下幾十頃桂花田沒賣掉,是賣還是留著經營,都看女婿怎樣說。」
胡競枝心裡一喜,暗道賴大既然提起桂花夏家,可見她們家也是很有名望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得了夏家錢財,也免得像如今這樣窘迫——況且既然有今日這麼一出,再娶迎春已經是不能的了,於是忙說道:「這還要看太太怎樣說。」
「還能怎樣說,將桂花的名也掛在薛家名里就是,這事競枝你明兒個跟蟠兒說一聲就夠了。」賈璉笑說道。
夏太太見他們家戶部掛名的事,胡競枝說一聲就能辦到,越發覺得胡競枝就是傳說中的「清貴」,於是滿眼笑意地看他,恨不得立時就叫胡競枝喊她一聲母親。
「競枝,快帶著夏太太、夏姑娘去東邊收拾下吧。」賈母說著話,又對陪坐著的許青珩說,「弄些獐子、麋子送過去,別叫夏太太委屈了。」
「是。」 許青珩答應下來,見胡競枝帶著夏家母女並夏家林林總總二三十個下人去了,先打發鴛鴦去準備些粳米、菜肉送去,隨後緊跟著賈璉去了後樓,見賈璉正拿著《論 語》考校賈蘭功課,就在外等了一等,待賈蘭去了,才走進來說:「看那夏家姑娘也是個十分水靈的人物,叫她嫁了胡競枝,豈不可惜?」
賈璉將收卷握在手中,笑說道:「等著瞧吧,後頭有的是熱鬧看呢。」
許青珩走到桌子邊,見五兒又送了藥來,就親自將藥吹涼了放在賈璉面前。
賈璉端起碗就將那藥湯灌進肚子裡,又再三叮囑許青珩:「等年後進了宮,千萬要將玉牌給了房文慧。」
「知 道了。」許青珩不大耐煩地說,只覺賈璉、房文慧一個在宮裡一個在宮外還那樣默契,委實可恨。雖覺可恨,偏生又沒真憑實據證明他們二人暗度陳倉,於是只得暫 且將這事拋在腦後,忙著年前向各家送禮,年後去各家拜年——尤其是年後,見昔日手帕姊妹個個攜男帶女,不免有些眼紅艷羨,於是又緊盯著賈璉吃藥。
待到正月十五那日,因賈母告病,許青珩只得一人進宮,於是天不亮她便起身梳妝打扮,待打扮好了,就向後樓上去,果然上了樓就見賈璉已經被她腳步聲攪醒。
「你來瞧瞧,我這樣裝扮進宮可合適?」許青珩走到床邊問。
賈璉是過了三更才從許青珩房裡出來回的後樓,於是目光渙散地盯了她一眼,有些敷衍地說道:「你淡妝濃抹總相宜,怎麼裝扮都是很好的。」
許青珩笑道:「可能艷壓了某一位?」
「你為何要跟她?說過多少次了,跟她沒關係。」
許青珩冷笑道:「你明知道薛蟠是不管妹子怎樣都要幫著他妹子的,也明知道日後難免會跟薛蟠反目。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和一個跟你同甘共苦的兄弟反目,你還說沒關係?」
「……你不懂我。」賈璉不耐煩地翻身道。
「是是,我不懂你,懂你的那位進宮了。」許青珩冷冷地一嗤,又坐在床邊,將手搭在賈璉肩膀上問他,「倘若是我進了宮,你可還會巴巴地替我籌謀?」
賈璉心說許青珩這性子進了宮,沒幾日就香消玉殞了,見她又追問一遭,就違心地說道:「不但為你籌謀,還願意為你衝冠一怒,進宮跟皇帝搶人呢。」
「呸。」許青珩啐了一聲,心道自己怎麼就喜歡上這麼個玩意了呢?重新整理了衣裳,就下了樓,喝了一碗銀耳蓮子湯,就上了轎子,叫賈芸、賈藻、賈蘭送著向宮裡頭去,半路上遇見薛姨媽的轎子,於是雖未與薛姨媽謀面,就先尷尬起來。
下了轎子,許青珩顧不得尷尬,攜了薛姨媽的手,柔聲寒暄一番,就並肩向宮內去,路上柔聲問候了一句,就聽薛姨媽抱怨說:「大過年的,蟠兒也不肯回家來,我親自去喊他,他也不肯回;打發平兒去了,他倒是肯回了,只是過了年初一,就又回了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