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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兒忙說道:「蓉哥兒犯下的是大罪,哪裡那麼容易能放出來?」
王熙鳳冷笑道:「許世寧都跑去借糧食了,難道咱們還沒法子將蓉哥兒放出來?況且蓉哥兒也關了那麼些年了,當初又是他老子犯下的事,又是咱們榮郡王舅舅家求情,將他放出來,也沒什麼。」說著,就叫旺兒拿了銀子向內務府中去打點人。
旺兒拿了銀子,也顧不得天黑了,立時就向城中太監家去,果然四處打點一番,應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那一句,不出兩日,賈蓉就被放了出來。
賈 蓉出了內務府,隨著旺兒進了廣仁伯府中,見了王熙鳳,立時跪在王熙鳳腳下,痛哭流涕地說道:「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嬸子將我救出來!嬸子就是我賈蓉的再生父 母,日後侄兒一定好生孝順嬸子。」再看王熙鳳穿著朱紅撒花綾子裙簪著金累絲鳳釵,好不威風地坐在堂上,又看這堂上懸掛著當朝才子字畫,擺著前朝古人遺物, 竟是比先前的寧國府還要威風八面,登時又連連磕頭不止。
王熙鳳掃了一眼賈蓉,看他被折磨得好似賈薔長輩一樣,就笑著對他說:「蓉哥兒,你這話可是發自肺腑?」
「自然是發自肺腑。」賈蓉忙用力拍了拍胸口。
「既然是發自肺腑,我叫你回去,好生孝敬你母親你小姑姑,將鳩占鵲巢的薔哥兒攆出去,你可肯答應?」
賈蓉早幾年就念叨著這事,如今聽王熙鳳這樣說,忙說道:「倘若是嬸子給我撐腰,我哪有不答應的?」
「好,待事成之後,我有話跟你說呢。」王熙鳳含笑說,雖賈蓉跟賈芸不是一個宗的了,但他們兩家從來都是藕斷絲連,況且賈蓉、賈薔哪裡有能耐弄來那麼些糧食?還不是有人要疑心到榮國府頭上去。
賈蓉忙感激不盡地答應了,因想著要打發賈薔走,也顧不得在薛家嘗一嘗山珍海味,匆匆洗了臉將鬍鬚刮去,就忙向賈薔家去。
賈蓉到了門上,就被門上小廝打了出去。
無奈之下,賈蓉喊了一聲:「我是正經的小爺蓉哥兒,快叫了奶奶、姑娘出來。」
小廝心覺蹊蹺,就忙請賈薔出來相認。
賈薔出來,見著滄桑了許多的賈蓉,登時落下眼淚,忙請賈蓉向內去跟尤氏、惜春相見。
尤氏見了賈蓉,又是一番抱頭痛哭,惜春不認得賈蓉,只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若不是主上大赦天下,兒子也難回來孝敬母親。」賈蓉說著,就跪在尤氏膝下。
尤氏正擦著眼淚,聽了他的話,不禁一怔。
「不是說蓉哥兒沒那樣孝順嗎?」惜春坐在一旁,嫌棄賈蓉形容不堪。
賈薔咳嗽一聲,說道:「興許蓉哥兒這幾年想明白了呢。」
賈蓉掉著眼淚站了起來,偷偷打量這屋子,見屋子裡布置雖不是十分富貴,但瞧著也是殷實之家,於是握著賈薔的手說:「薔哥兒,先前辛苦你了,日後,就叫我來照料母親、小姑姑吧。」
「……蓉哥兒先吃了飯再說。」尤氏說著,就問齡官,「叫人準備下飯菜沒有?」
「已經準備下了。」齡官忙說道。
賈 蓉先前不曾留意到齡官,此時聽她婉轉聲音,望過去,見是一個窈窕美貌女子,登時心想這也本該是他娶的,於是忙說:「母親,兒子已經在廣仁伯府上吃過了。」 又跪在尤氏跟前,說道:「母親,兒子定然痛改前非,再不做先前的糊塗事了。母親以後就放心將家裡買賣交給我吧。」
尤氏煞白了臉,心知賈蓉那一句在廣仁伯府上吃了的分量,低著頭,見齡官、惜春口直心快要反駁賈蓉,就瞪了她們二人一眼,隨後拿著帕子替賈蓉擦了臉,又將他攙扶著站起來。
「母親難道不信兒子?」賈蓉心道尤氏千萬不要糊塗了,他才是尤氏正經的繼子,賈薔不過是外頭來的。
「信,我們正要向金陵去呢,你來了,薔哥兒有個幫手,那豈不好?明兒個就將京城的買賣交給你,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尤氏說著,就又招手叫賈薔過來,將賈薔、賈蓉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賈薔如鯁在喉,但又不便頂撞尤氏,握住賈蓉的手,就催著賈蓉:「我們過兩天就走,你先回去歇著,明兒個就隨著我向鋪子去。」說著話,就叫丫頭領著賈蓉去歇著。
賈蓉見這樣輕易就辦成了,心覺古怪,偏生又無可奈何,只能隨著人走,臨走時,瞧見惜春出落得仿若水仙花一樣亭亭玉立、楚楚動人,就討好地說道:「小姑姑生得凌波仙子一樣,若是入了宮,賢德貴妃都沒地站呢。」
「呸!你也想封了公侯伯爵?也不瞧瞧你能不能娶來那樣厲害的女人。」惜春罵道。
賈蓉登時漲紅了臉,因惜春輩分大,也不敢還嘴,況且又要討好尤氏,於是訕訕地笑著就去了。
待賈蓉一走,齡官就口直心快地說道:「母親,這樣實在不公,薔哥兒當初跟著您的時候,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還了外債,如今……」
「稍安勿躁,母親定有計較。」賈薔安撫下齡官,就望著尤氏。
尤氏眯著眼睛,說道:「沒聽他說,是從廣仁伯府出來的嗎?」
「難道就讓著他?」齡官冷笑,望了一眼惜春,就說道:「小姑姑生得那樣好,指不定他瞧了一眼,就打起賣了小姑姑求榮華富貴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