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不用理他,反正我睡舒坦了。」許青珩原琢磨著賈璉是擇席,但又想他又並非沒在外頭歇過,如此便不是擇席了,只是不慣與人緊挨著歇息,便是吃了酒也難以入睡。
聽許青珩這般說,溫嵐溫嶼二人也唯恐這些話傳到外頭叫人看輕了許青珩,便也住了口,二人只管叫了外頭的小丫頭們進來伺候許青珩洗漱。
這院子裡人正琢磨著是否去請賈璉過來吃早飯,才將二人的飯菜擺在東邊屋子炕上,便見賈璉已經掐著時辰換了一身鮮翠欲滴的嫩綠衣裳繫著大鵬展翅和田玉扣頭的鵝黃腰帶,打扮得玉樹臨風地過來了。
雖 一夜未睡,賈璉也未見得有幾分疲憊,這會子把玩著腰上的佩玉,腳步輕快地走進東間裡,見許青珩起身來迎,便請她坐下,自己在左邊坐下後,隱隱聞見引枕上仿 若女兒體香的薰香,微微蹙了蹙眉,暗道連這邊也換上了許青珩的東西了?儘量不挨著那引枕,舒展開眉頭,便對許青珩笑道:「後兒個我閒在家裡,在後頭小花園 子裡擺下幾碟子果品,不知奶奶可賞臉過去賞花吃茶?」
「哎呦,這樣客套,我竟是不知該如何投桃報李了,不如分床睡如何?」許青珩 嬌俏地一笑,隨後微微起身恭敬地將支在白玉雲紋筷架上的烏木箸送到賈璉手上,低著頭並未去看賈璉臉色,只盯著他的手看,見他手微微用力去握筷子,便在心中 暗笑道:果然是臥榻之側不容他人安睡的性子。
「奶奶!」才帶了鴛鴦過來的賈璉奶娘趙嬤嬤聽許青珩這般說嚇了一跳,只道賈璉與許青珩成親沒兩日就慪了氣,唯恐今日回門生出風波,仗著賈璉奶娘身份,斗膽出聲勸道:「奶奶,兩口子過日子磕磕絆絆總是有的,哪有動不動分床睡的,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許青珩抿著嘴微微頷首盯著賈璉的手看,瞧見他握著筷子的手緊了又松,心道他果然巴不得分床,於是便笑著起身去迎趙嬤嬤,笑道:「媽媽,我逗二爺玩呢。」
「原來是玩笑,這種玩笑再開不得。」趙嬤嬤笑說,見許青珩尚未用飯,請她坐下,簡要地說了一通回門的賀禮,便又領著鴛鴦到門外等候。
「這媽媽當真是心疼二爺。」許青珩重新坐下後,拿起筷子,便夾了些江南風味的醃漬小菜佐粥。
賈璉隱隱有些埋怨趙嬤嬤多事,她那一打岔,便將分床的時機錯過去了,如今再提,卻好似他對許青珩心存不滿一般,畢竟分床一事在他人看來便是他與許青珩不和睦了,拿著筷子撥拉著碟中小菜,聽見一聲輕笑,抬頭便見許青珩莫名其妙地端著粥碗笑了起來。
「莫非有什麼可笑之事?」賈璉笑道。
許青珩微微搖頭,心道他那些小毛病看來折騰的不光是她,也是他自己個了;如此日後只要賈璉睡不好,她便可以酣然入睡了。
左右是無關緊要之事,賈璉也不放在心上,至少許青珩看起來神清氣爽,便是回了許家,他對許老尚書、許玉珩兄弟們也有個交代。
吃過了早飯,許玉珩再次瞧了瞧回門所備的禮物,便與賈璉一同去給賈母磕頭請安。
因 昨兒個許青珩搶先來了個殺雞儆猴搶先警告眾人不許人打她嫁妝的主意,又聽聞許青珩給府上眾人的賞錢數目並不多,甚至與東邊花園子裡素有吝嗇之名的李紈打賞 的銀錢數目仿佛。這般令人「刮目相看」後,賈母也不敢再將她當做個臉嫩的小孩兒看待了,和藹地交代了幾句,便放了他們出去。
一行人出了賈母院子,在院子前,許青珩便上了轎子,賈璉隨著轎子走了一遭,到門前上了馬,便騎馬在前頭引著許青珩的轎子向許府去。
路上左右知曉他身份的,不管認識不認識,皆拱手道賀,賈璉便也一一拱手還禮。
這般便到了許家大街上,入了門,在前院裡許玉珩、許玉瑒兩個便早等著了,黎黎碧舟有事在身,也不在。
恰今日又是大朝之日,府上的叔伯們便也都不在。
只有寥寥幾個人在,賈璉也覺得自在,與許玉珩、許玉瑒攜著手,三人便向許老太太院子裡去,兄弟三人嘻嘻笑笑間,到底是擔心妹子,許玉珩忍不住回頭望了眼許青珩那已經換了妹子抬著的轎子,在賈璉耳邊低聲問:「這兩日二珩在你府上可還習慣?」
「才換了地方,只捋齊人心就要忙上兩天,哪裡有功夫去習慣?」賈璉低聲笑道。
「說來也是。」許玉珩點了點頭,心嘆只願許青珩堅韌一些,能輕輕鬆鬆挨過去吧。
「四哥就沒幫一幫二珩?」許玉瑒道。
「幫她,能幫到幾時?」賈璉道。
因賈璉態度坦然,許玉瑒一時也不好說些擔憂許青珩在賈家裡受苦等話。
兄弟三人說著,便進了許老太太院子中,在院子裡略等一等,待許青珩從轎子裡出來了,才一同向正房去。
入了正房,便見許老尚書安然地坐在左手邊太師椅上閉目品茶,許老太太略有些坐立不寧,果然待許青珩入了門,許老太太打量她再三,雖強忍著,也不免紅了眼。
「快給老太爺、老太太磕頭吧。」許玉珩道。
賈璉笑著,就與許青珩一同跪在丫鬟鋪著的褥墊上給許老尚書、許老太太磕了頭。
許老太太已經是十分著急要跟許青珩說體己話了,待令他們二人起身後,便急不可耐地對賈璉道:「你們爺們去前頭書房說話去,叫我們娘兒們坐在一處敘一敘,一日出了門,不知這輩子還能見上幾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