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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的?」許青珩錯愕地問道,賈敏雖體弱,但還不至於忽然就沒了。
金 彩家的忙說道:「林家過來的人,只說林老爺要去揚州,姑太太賢惠,連夜給他做衣裳,做好了衣裳就覺頭暈眼花,強撐著送林姑爺出了家門,偏生又聽說北靜太妃 要退婚,當即吐出一口鮮血,恰有人過去說勞家太太沒了,姑太太聽成了老太太沒了,於是眼睛一翻,就沒了氣。林姑爺已經上了南下的船,追不回來了,且吏部說 揚州那忽然又傳來急報,林姑爺不能半道回來治喪,如今只能叫二爺二奶奶過去照料了——林姑娘也奉旨出了宮,怕是此事過了,宮裡忌諱這個,林姑娘也要在咱們 家守孝呢。」
許青珩心裡覺得古怪,忙對金彩家的說道:「快別張揚,等我跟二爺說了,叫二爺跟老太太說去。」忙順著後廊一路小跑著進了角門,上了後樓,望見賈璉睜著眼,就詫異道:「你沒睡?」
「你噔噔地上樓,哪個睡得著?」賈璉惱怒地說道。
許青珩忙去給他拿衣裳,坐在床邊就說道:「姑太太沒了。」
賈璉一怔,隨後笑道:「沒的好。」
「怎麼這樣說話?」許青珩嗔道。
賈璉笑著搖頭嘆息一聲,搭在許青珩的肩膀,笑道:「林姑父是要金蟬脫殼。」
許青珩不解,但看賈璉並不著急,就也放下心來,待賈璉穿好了衣裳,就隨著他去後頭找那正與芳官等玩笑的賈母。
園子裡,桃樹上已經掛了小小的果實。
賈母正坐在桃樹下,跟芳官等說起她年輕那會子如何「使得」呢。
賈璉輕輕地走過去,見賈母不知聽了什麼笑話,正樂不可支地拍著手,就在她耳邊輕聲說:「姑姑沒了。」
賈母面上的笑容凝滯了一下,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便笑說道:「你去料理吧。芳官,快將你方才那笑話再說一遍。」
☆、第180章 滄海遺珠
滿園春色中,恍惚刮來一陣北風。
許青珩納悶地看著神色如常的賈母,就握著賈璉的手向外去。走上橋時,見賈璉要甩開她的手,就死死地攥著他的手指,聽著流水潺潺聲,悄聲問道:「老太太這是怎麼了?」
「哀莫大於心死,老太太早死心了。」賈璉終於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又聞了聞,果然聞到糖炒核桃的甜膩香氣,於是拿著帕子擦手。
許青珩冷笑一聲,「你不是心裡有我嗎?」
「那你也得把自己弄乾淨點。」賈璉擦完了,才將帕子收起來。
許青珩聞了聞自己的手,只覺那香甜味道讓人食指大動,白了他一眼,就隨著他向外去,到了前院將昔日給賈珠治喪的男男女女都召集起來,便一行七八輛大馬車地向蘭台寺去。
進了蘭台寺,只見因林如海不在,裡頭的老爺太太們都來幫忙,此時樣樣事都料理得差不多。
賈璉、許青珩過去了,就見賈敏已經進了棺材。
許青珩望見那黑漆棺材,才明白為何賈璉聽說賈敏沒了,反倒笑了。
「老爺、太太體弱,早年就備下了這些衣裳、棺材。」雪雁跪在棺材前哭哭啼啼地說。
賈璉、許青珩上前祭拜一通,隨後聽說黛玉有請,賈璉便令許青珩料理賈敏後事,他去會一會黛玉。
順著遊廊向黛玉房中去,離著尚有一段路,就聽見有夫人安慰黛玉,再走近一些,就見蘭台寺中一位大夫的夫人緩緩從裡頭走出來。
「可憐見的。」那夫人拭淚說道。
「多謝太太寬慰妹妹。」賈璉說道。
「哎!早知道林家兩公婆身子骨不好,誰知那麼容易就去了。」那夫人惋惜著,就向外去。
賈璉走到門前,打開那道折枝碎花帘子進去,望見黛玉一身素裝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就勸說她道:「人死不能復生,請妹妹節哀。」
黛玉將頭搖了一搖,忽然說道:「璉二哥,這事太過蹊蹺,怎麼會……」
賈璉忙對她噓了一聲。
黛玉滿臉淚光地笑了起來,唯恐被人看見,又忙遮住臉,暗道難怪她還沒回家,賈敏就入了棺材呢。
「妹妹可捨得林家的錢財?」賈璉問道。
黛玉不明所以地看他。
賈璉說道:「此事蹊蹺之處若被旁人看見,就了不得。若叫人信,唯有將林家的那些字畫古董銀票,燒去一些。」
「……不能留下字畫古琴嗎?」黛玉心一墜。
賈璉說道:「那就看天意了。」
正說話間,果然林家下人林可沽走了進來,林可沽進來就說:「請璉二爺想法子將太太的棺木燒了,不然,一會子來人填屍格,開了棺材……」又望著黛玉,對她說:「姑娘放心,老爺、太太對你已經有了安排。」於是就將林如海留給黛玉的信拿給她看。
黛玉看了,見林如海、賈敏是要金蟬脫殼,便安了心,又將信也燒了。
忽然就聽門外林之孝家的來說:「二爺、林姑娘,東安郡王、北靜郡王都來了,二人在前院裡抬槓呢。」
黛玉聽說東安郡王來,羞憤地說道:「他又來做什麼?」
「……妹妹要不要去罵北靜王幾句?畢竟因是北靜王府要退親,才會有姑姑吐血一事。且妹妹過去了,也好拖住東安郡王,叫人在後頭放火。」賈璉思忖著說道。
黛玉聽了,先不肯去見東安郡王,隨後又怕賈敏的事敗露,於是點頭答應了,便出了門,由著林之孝家的替她披麻戴孝,因想著日後雖有父母雙親,也要如孤兒一般,便悲愴地落下淚來,到外頭走了幾步,更是需要婢女攙扶才能走得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