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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越發不明所以,也懶得追問,只打定主意今晚上去後樓歇著去。
「陳姑爺帶著一位姓傅的老爺來了,傅老爺的妹子傅姑娘跟著二太太來跟老太太請安呢。」鴛鴦從外頭進來說。
「知道了。」賈璉放下筷子漱了口,就問鴛鴦:「你瞧傅家怎樣?」
鴛鴦嗤笑道:「早先憑著二老爺的能耐也風光過,如今二老爺想風光都不能,那傅老爺往哪裡找風光去?瞧著那傅姑娘好個蕙質蘭心的任務,可穿著打扮,連葛先生家的姑娘還不如呢。」
賈璉大抵明白怎麼回事了,叫鴛鴦幫著許青珩準備外出事務,人就向前院書房去,出了榮禧堂大院,遙遙地看見陳也俊帶著一個三十五六的男子一同瞻仰榮禧堂前的匾額題字,就拱著手向他們二人走去。
「璉二哥,這是二老爺門生傅式傅大人。」
聽陳也俊這樣說,賈璉就喚了一聲傅大人。
傅式忙畢恭畢敬地道:「不敢當、不敢當,學生傅式見過賈將軍。」
「……還是直呼名字吧,如此大人來將軍去,叫旁人看著竟像是互相吹捧一樣。」賈璉心說他可不敢搶賈政的門生,又問陳也俊:「周、吳兩家的事可還做得來?」
平白無故成了辦雜事的,陳也俊哪裡耐煩去管周、吳兩家省親的事,不過是推給賈薔、賈芸等小輩去做罷了,聽賈璉問,就含含糊糊地說:「他們兩家客氣,況且又有他們自己家人,並不叫我管什麼事。不知神機營的事,可有眉目了。」
賈璉冷笑道:「不知怎地,忠順王爺打聽出來北靜王要我進了神機營,也不知他存了什麼心!明知道我一心遊說忠順王爺要叫你頂替了你父親職位的,且志不在此。」
陳也俊心嚇了一跳,雖賈璉提起了北靜王,他就難免做賊心虛地偷偷覷賈璉臉色,也不敢追問。
傅式連連擺手吐舌道:「璉二爺不可這樣談論兩位千歲。」
陳也俊咳嗽一聲道:「正是,璉二哥,今日咱們只談風花雪月。」
「去警幻齋裡頭談吧。」賈璉又吩咐全祿等去置辦酒菜來。
不等他們進警幻齋,便見後院裡抬出三頂翠幄轎子後頭又跟著一群僕婦。
傅式便笑道:「可是家裡的奶奶要出行?」
賈璉道:「內子帶著兩個妹子走親戚去。」
「探春姑娘也跟著去?」陳也俊也聽元春提起過傅式與探春一事,就事論事,除了年齡不匹配,以如今賈政的身份,探春配傅式也沒什麼委屈。
傅式一聽探春也在轎子裡,立時便向後頭兩頂轎子看去。
賈璉微微蹙眉。
陳也俊立時笑道:「璉二哥不知道,傅大人興許要做了咱們的妹夫呢。」說著,玩笑著攛掇傅式喊他大姐夫喊賈璉二舅兄。
本是玩笑,誰知那傅式果然不負「附勢」之名,立時腆著一張掛著鬍鬚的臉喊起了二舅兄。
賈璉被噁心了一下,張口道:「探春才多大點人。」
「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傅式堆笑諂媚地來了一句,瞧見賈璉面色不好,一個初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陳也俊瞧出賈璉不喜這親事,就扯了賈璉袖子說:「這事左右都要二老爺拿主意,璉二哥,咱們也不好過問。」
賈 璉微微眯了眼,許青珩當初嫁過來時他還嫌自己禽獸,如今竟見到更加禽獸的了,便是少男少女彼此思慕也沒傅式這一把鬍子的禽獸的事。待要不管,又覺賈政挑下 這麼個女婿遲早也會噁心到他,於是對陳也俊道:「這事哪裡好不過問。我瞧著二叔成日裡呆在家裡,還巴巴地費心替探春尋了,如今那頭都說定了的,二叔又挑了 一個乘龍快婿,叫我怎麼跟人交代?」
傅式原本要趨附的就是賈璉之勢,瞧見賈璉不喜這親事,立時道:「說來下官也覺這門親事有些不 妥,不過是老師提起,不知如何婉拒,既然璉二爺已經另外挑了賢妹夫,下官自然要成人之美。」手心裡沁出汗水來,他素來擅長察言觀色,哪裡瞧不出惹怒了賈 璉,但仍舊不肯前功盡棄,於是請賈璉去警幻齋入座後,便變著花樣地討賈璉歡心,好半天聽說他妹妹傅秋芳隨著王夫人出來了,暗道這樣快便出來,可見傅秋芳也 並未討得賈母歡心。於是再也坐不住,匆匆找了個藉口,就狼狽地與陳也俊一同退了出來。
從東邊角門出來,陳也俊安撫傅式道:「璉二哥素來這樣的性子,熟了你便知道了。」
傅式連連說是,又笑道:「你日後有什麼打算?聽璉二爺的意思,神機營你是進不去了。」
陳也俊沉默了,只覺去說動北靜王,再有賈璉去忠順王爺那處說項便可,於是說道:「我去北靜王府上磕頭去。」說著,就站在東邊的黑油大門外叫門上人入內給他備馬。
偏門上人耳背,一時並未聽見。陳也俊一連喊了三四聲,才有人在門內答應了。
這本是尋常之事,偏傅式別有用心地說:「你也不容易。」
這輕飄飄一句話,登時叫陳也俊醒過味,再三品咂起傅式對他與賈璉態度的不同,心裡就不平起來。
「陳姑爺是常去北靜王府上,還是偶爾為之?」傅式又問。
陳也俊賭了一口氣,為顯得與北靜王親近,就冷笑道:「自然是常去的,這二年我有些怠慢了,昔日我們與北靜王說說笑笑,連上下也不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