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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忠順王爺緊緊地抿著嘴,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也別往皇子們身上算計,朕還沒死呢。」太上皇冷不丁地又冒了一句。
忠順王爺膝蓋一軟,幾乎又要跪下去,待要解釋,又聽外頭小太監說:「宴席已經擺下了,主上請太上皇、太后、忠順王爺前去赴宴。」
「嗯。」太上皇嗯了一聲。
忠順王爺提心弔膽地攙扶著他出門上了御攆,垂手在御攆邊跟著,悄悄地向攆上看,暗暗地想太上皇終究疑心起他了,他須得將眼前的緩兵之計繼續唱下去,再籌謀一個長久穩妥的法子。
邊想著,就也隨著御攆去了大明宮後殿,隨著滿朝文武百官一同落座。
才一落座,忠順王爺就去看北靜王。
北 靜王正與西寧郡王說起南安王,忽覺有人看他,便向對面望去,恰對上忠順王爺怨毒的眼睛,淡淡地一笑,就將眼睛移開,再望過去,見形容削瘦的忠順王爺也與東 平郡王談笑宴宴,就暗中去尋賈璉身影,望見如今已經是神機營提督的賈璉與一眾同僚說說笑笑好不灑脫,便暗中嗤了一聲。
「北靜王?」
忽地上方有人呼喚,水溶忙收斂心神,畢恭畢敬地躬身向前去。
「父皇叫了他來,可是為給他看林姑娘的詩?」水沐輕笑道。
太上皇輕呵一聲說:「非也,只是瞧瞧做局高手。」揮了揮手,也不理會水溶,便握著酒杯去看前方戲台上歌舞。
水沐眸子一轉,說道:「退下吧。」
「是。」水溶心中生出無明業火來,待回到席上,就見忠順王爺嘲諷地向他一瞥,他暗中向賈璉望去,則見賈璉似乎不曾察覺到上頭的事情一樣,依舊與身邊人說笑。
怒上心頭,水溶便一連喝了幾杯酒,又聽太上皇說「後面太后正令宮妃、姑娘們作詩,咱們也湊個熱鬧,免得叫她們以為咱們兒郎還不如她們女兒家呢」。
「北靜王的詩詞很是清新脫俗,不如叫他做兩首給太后助興?」西寧郡王說。
太上皇冷笑道:「他生了七竅玲瓏心,不僅擅長作詩呢。」說罷,有意撇下北靜王,只令其他相熟的王公子弟作詩。
西寧郡王看風頭不對,笑了一笑,又看忠順王爺向他舉杯,就也舉起杯子。
水 溶心裡越發氣悶,又覺忠順王爺在斜睨他,有意不理會忠順王爺,待宮中煙花綻放時,又去看賈璉,看他依舊事不關己,就想忠順王爺恨他,就是因他替賈璉背了黑 鍋的緣故;正待要氣賈璉不厚道,忽地又想賈璉八成還在為甄英蓮的事氣惱他呢。暗暗決心待散席之後,將此事尋了賈璉說清楚,他便少喝了幾杯酒。
歌舞煙花看罷,又對皇家父子歌功頌德一番,水溶便隨著西寧郡王、東平郡王一同向外散去,遙遙地望見賈璉跟隨在忠順王爺身後,便在心裡冷笑一聲,在宮門前與其他二王散去,先送北靜太妃回府,回府安頓了北靜太妃,便換了衣裳,只帶了一仆,騎著馬抄了近路去追趕賈璉。
恰在寧榮大街上,寧榮兩府間的巷子處追上賈璉。
此時大街上鬧元宵的男女老少早已散去,空中瀰漫著煙火殘留的氣息,大街上也有幾處殘破的紙燈籠隨著風搖擺。各處院牆內的戲詞聲飄蕩在大街上,混淆在一處,令大街上尚在漂泊的人平白無故寂寥起來。
「王爺?」賈璉再不料水溶竟會在此處等著他,是以非常訝異。
「本王有幾句話,說完就走。」水溶站在拐角的暗影處說。
賈璉從轎子裡走出來,從趙天梁手上接過琉璃燈,走進巷子裡,提著燈將北靜王一照,就見他身上的汗水蒸騰出的熱氣像是雲霧一樣飄開。
「有非常要緊的事?」賈璉問,看水溶生得唇紅齒白,容貌不在他之下,就想找這麼個女婿,林如海也不算虧本。
水溶正色道:「我已經查明柳湘蓮妻子的事,他妻子的事,實在與我不相干。」
「如此月圓之夜,你追我來,就為了說這事?」賈璉扭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滿月。
水溶忙說道:「這難道不是要緊的事嗎?我雖跟你有些誤會,但同效命於……」
「就為了說這事?」賈璉啞然失笑。
水溶勃然大怒地說道:「難道在你心中,這不是十分要緊的事?」
「不是。」
水 溶一噎,連連冷笑說:「是我自作多情,還道你我志趣相投,終有把酒言歡那一日。」一時間尷尬地無地自容,就想他只將他當做可以利用之人,他又何必緊追不放 前來解釋?徒留笑柄罷了。想著,便甩了袖子要走。向外走兩步,便不甘心轉身回來,盯著賈璉看說:「難道你我二人,便沒有一團和氣共謀大事的時候?」
「如今不就正在共謀大事麼?」賈璉笑說。
「謀什麼?」水溶冷笑一聲,「既然要同謀大事,那你我如何分工?」
賈璉輕笑一聲說:「背黑鍋你來,送死我去。」-
☆、第155章 情深情淺
「我能對你的最大承諾,就是背黑鍋你來,送死我去。賈璉重複了一聲。
賈政院子裡的煙花嗖地一聲升天,炸開成一朵轉瞬即逝的絢爛曇花。
無數的細小的塵埃,在賈璉提著的琉璃燈光下,落在水溶的肩頭。
水溶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盯著賈璉那雙在暗中依舊綻放無數桃花的眼睛,一顆心又安穩又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