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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 順王爺嘴唇緊緊地抿住,半天冷笑道:「果然是北靜王設計陷害!可憐洪大人一輩子忠心為君,卻落得這個下場!那賈雨村實在該死!」原本還疑心賈璉與北靜王暗 中勾結,如今見賈璉毫無隱瞞,便沒了芥蒂,安撫道:「且留著那女人孩子在你府上吧,日後興許用得上。也別將北靜王的話放在心上,他還沒那能耐動你。」
「……聽北靜王的意思,他要將下官弄到神機營去,下官雖有個將軍爵位,但志不在武職,王爺是清楚的,那武職前程有限……」賈璉有意吞吞吐吐,巴望著忠順王爺搶先一步,將他弄到六部亦或者翰林院去。
忠順王爺一滯,隨即撫掌大笑道:「不想他打得是這麼個主意!」
「不知是個什麼主意?」
「他握著你那把柄,又要將你弄到那個地方,存得可不就是將來……」意圖謀反四個字在忠順王爺心中的迴蕩了一圈,又落入最隱秘的角落。
「咳, 你也不必細問,也不必瞧不起神機營,有道是寧為雞頭,不做鳳尾,若能在神機營里有一番造化,也算是光耀門楣了。」忠順王爺捻著鬍鬚勸說賈璉,見賈璉依舊不 情願,又假意嗔道:「你年紀輕輕,又在南邊沒什麼功績,又被洪大人連累,能順水推舟進了神機營豈不好?難道你要一步登天,去封侯拜相?」
「下官不敢。」
「去吧。」忠順王爺懶懶地揮了揮手。
賈璉躬身向外退去,走了幾步,聽忠順王爺喊了一聲回來,就趕緊地站住腳步。
「據說,吳、周兩家封了貴妃,都向你們家報導去了?」
忠順王爺耳目眾多一事,賈璉早已知曉,聽他問,就市儈地笑道:「早些年,下官就料到要有幾位榮升貴妃,因此特特買下那幾家宅子外庭院,可叫下官逮住了。」
忠順王爺笑道:「你也算是有心了,支會周、吳兩家一聲,我這裡還有些存了許多年沒地擺的東西,若是他們缺,儘管打發人來取。」
「是。」賈璉答應了一聲,便躬身向外去,此次出來,忠順王府門人不敢怠慢連連對他道了不是。賈璉也不跟這些下頭人計較,依舊客客氣氣地出來,待出來了,正要去許尚書府走一遭,忽地便見一同隨著他進京的柳湘蓮滿臉焦急地過來了。
「二爺,林大人請二爺去蘭台寺有事商議。」
賈璉嚇了一跳,暗道書中仿佛林如海就是在這二年沒的,忙問:「林大人說了什麼事沒有?」
柳湘蓮忙道:「林大人只打發人來府上說是十萬火急的事。」
賈璉聞言便翻身上馬,隨著柳湘蓮一同向蘭台寺去。
待到了蘭台寺中,便見幾個蘭台寺中人躲躲閃閃地道恭喜,賈璉沖這幾人拱了拱手,便與柳湘蓮一同進了林家。
誰知一腳踏進後院,便得黛玉親自迎接。
只見黛玉此時已經出落得十分飄逸,吃了幾年和尚道士的藥,誤打誤撞,將身子調理得也算得上康健,於是賈璉看見她,就想如今這不是個世外仙姝,乃是個入世仙子了。只是看她兩眼哭得紅腫,似乎遇上了非常為難的事。
「可是姑父出了事?」賈璉問。
黛玉哽咽道:「父親如今就跟珠大哥一樣,身子說好不好,到了秋冬總要發病,但春夏兩季便與常人無異。」
雪雁攙扶著黛玉忙說:「不是林大人的事,是我們姑娘的事。」
「古人云福禍相依,早知道寧肯病怏怏的,也不吃那勞什子藥。」黛玉眼淚簌簌落下,還要再說兩句,偏見房中賈敏出來了,只得將話咽下。
「璉兒快進來吧。」賈敏立在門邊,一雙眼睛也是又紅又腫。
賈璉滿腹狐疑,行了兩步,又回頭看黛玉一眼,不等進屋,就對賈敏道:「莫不是妹妹芳名遠播,惹來了什麼登徒子?」
賈敏冷笑道:「若果然是登徒子倒好打發了。」無奈地對雪雁說「萬事有我們做主,且領著姑娘回房去。」
賈璉琢磨著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進了林如海房中,就見林如海坐立不安地背著手來回走動。
「璉兒,你妹妹要入宮了。」林如海陰沉著臉說。
賈璉抿了抿嘴,「入宮,也並非全要做妃嬪,不知林妹妹是何人舉薦入宮?又是入宮做什麼?」
林如海嘆道:「有一等小人為諂媚上位,便借了他人家的鮮花獻佛。」
「……哪一個小人?」
「你方才從誰家門中出來?」
賈璉眼皮子一跳,暗道忠順王爺竟然做下這事?
「據說是入宮陪伴太后,但宮門深似海,誰知進去了到底怎樣?太上皇……」賈敏忽地想到若是林黛玉落到了太上皇手上,便頭重腳輕地要昏厥過去。
賈璉趕緊抱住賈敏,將她安置在鋪著柔軟墊子的椅子上。
「姑父哪裡得罪了忠順王爺?」賈璉問。
林如海咬牙切齒道:「我何曾得罪過他?不過,忠順王爺也並非傻子,他怕是見我並不誠信歸順與他,便想了法子作踐我!早知如此,便叫玉兒病弱一些又何妨?」
賈 璉心道果然是福兮禍兮,如今父母雙全、身子骨健康,反倒更招來禍患,「興許主上體恤姑父,施以援手……」忽地聽見窗外一聲嗚咽,又見賈敏、林如海夫婦俱是 一副避之不及模樣,又想皇帝爺兩在他們夫婦眼中都非良配,又問:「除了林妹妹,可還有旁人家的姑娘?要有,能做個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