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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醒來後,稍稍茫然,隨後將大夫當成賈璉死死地抓在手上,追問道:「追回來了嗎?」
「兒子不敢鬧大,只叫人悄悄地去問,況且又與太太有關,尊卑有別,兒子不敢追問太太的人。」賈璉將老大夫解救出來後,自覺地離著賈赦遠一些。
「沒用的東西。」賈赦面無血色,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搖搖晃晃地起身,「你太太呢?其他看著前廳的人呢?」
「都在老爺這院子裡鎖著呢,老爺,稍安勿躁,先請大夫給你瞧瞧吧。」賈璉道。
賈赦惦記著那不翼而飛的幾十萬兩,見賈璉阻攔,便生出一股蠻力將他推來,扶著門框出去,又叫人給他拿鞭子,就殺氣騰騰地沖向邢夫人屋子。
「見笑了,老爺病後,性情有些暴戾。」賈璉慚愧地對老大夫道。
那老大夫一把老骨頭,雖看著矍鑠,但方才被賈赦那麼一抓,也嚇破了膽,唯恐再被賈赦手裡的鞭子打了,連診金也顧不得收,出門聽見隔壁屋子裡有婦人哭喊,連忙帶著小童離去。
賈璉領著金彩、趙天梁幾個,在門外聽賈赦逼問邢夫人做什麼要開棺材看,又聽邢夫人不住喊冤。
趙天梁、趙天棟在榮國府的時候就見天被邢夫人指桑罵槐地鄙薄,聽她哭喊,也不搭理,待見賈赦漲紅了臉,腳步蹣跚地從房中出來後,才趕緊迎了上去。
「定是那婦人偷掀棺材時候叫人瞧了個正著。定然來了內賊,那麼些東西,不會一眨眼功夫就出了府。」賈赦嘶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道。
「……說來,老爺的幾個跟班都不見了……」賈璉吞吞吐吐道。
賈赦一聽果然內賊出在自己身邊,心痛之下,又嘔出一口熱血,被人勸著,也執意不肯回去歇著,又道:「鎖著她,她若想不起都跟誰提過這事,就打斷她的腿!」哆哆嗦嗦,執意要去前廳親眼看一回,腳下踩著白霜,急惶惶地去前廳,見前廳里擺著的棺材裡,一張紙片也不剩,兩眼一翻,又背過氣去。
「送老爺回房,另,準備禮物,過幾日去兩江總督府。」賈璉待大夫來說賈赦是怒極攻心後,叫人送走大夫,就頗有雅興地去邢夫人房中瞧了瞧,見邢夫人受了委屈後,滿嘴詛咒,形容十分可怖,又去邢大舅房中。
邢大舅見賈璉來,滿口牢騷,最後道:「璉哥兒,這事不與我相干。我是聽你太太兩句,才替她去棺材邊探探究竟。」
「聽說太太嫁過來時,將你們家的家財都帶了過來?」賈璉問。
「那可不是,我這幾年,花用的不是你們賈家的錢財,都是我們邢家的呢。」邢大舅立時道。
「這麼著,若是太太被老爺打的瘋癲了,我便做主,將太太從邢家帶來的全給了大舅。太太又沒一兒半女,我與迎春也不好白拿了她的嫁妝,太太的嫁妝,也給了大舅。」賈璉道。
邢大舅昔日忌憚邢夫人,不敢生出拿走邢家錢財的膽量,此時聽賈璉這麼一說,當即喜出望外,只是唯恐賈璉哄他,自嘲道:「璉哥兒別哄我,太太那個人,怎會被打幾個巴掌就瘋癲了?」
「總之家裡丟了東西的事也不好聲張,若說太太被老爺打了,太太的體面就沒了。不如,我做主放了大舅出來,大舅見了人,只管說太太見老爺不好,傷心過度就瘋魔了,見誰都打,因此被關在屋子裡。大舅放心,細想,我親娘那邊的人,十幾年不露面,料想對我也沒什麼情意,我以後,還要將大舅當做左膀右臂,靠著大舅呢。」賈璉花言巧語道。
邢夫人是個一人不靠,一言不聽的主,又將邢家錢財悉數帶在身邊,邢大舅對她早有不滿,只是礙於邢夫人身後的賈家,不敢發作罷了。
此時,邢大舅聽著賈璉話里的意思,心道邢夫人總歸是不好了,難道自己還能為了給邢夫人主持公道不知死活地去告賈赦不成?再者說他巴不得將自家錢財討回來呢,於是迭聲道:「早想那麼勸璉哥兒了,偏璉哥兒看不上咱們這窮親戚。」
「大舅又說那些做什麼,我才多大?昔日是被人教唆著得罪了大舅。這兩日府里滿是風言風語,還請大舅出來說幾句,正正視聽。」賈璉道。
刑大舅答應了,待被賈璉放出來後,先去探望邢夫人,隔著門就聽見邢夫人的咒罵聲,又聽賈赦小廝說賈赦吐血了,心道賈赦怕是當真不好了,於是依著賈璉的話,見了人就說邢夫人傷心太過竟得了失心瘋。
門上薛家薛姨媽送來帖子說要來拜訪,邢大舅也出面,對薛家人又說了些邢夫人鬱結於心的話。
因是邢大舅出面,其他人自然不疑有他,不過幾日金陵城中準備拜訪邢夫人的女眷便都聽到了風聲。
擇了冬至那一日,料到兩江總督府上下必定聚在一起辦消寒宴,賈璉一早叫迎春準備了行囊,待迎春在他房外等候後,打量著迎春一身素裝,肌膚如雪,模樣兒看著乖巧溫順的可稱之為逆來順受,便點了點頭,對她道:「到了兩江總督府,不可多嘴,凡事由著我來說。」
「咱們在孝中,還要出門?」迎春疑惑不解道。
「老爺病重,太太鬱結於心、得了癔症,你就依著我,去兩江總督府住幾日。總之,你的衣食都是咱們家裡出,你也莫覺得過去了,就是寄人籬下。」
「二爺,老爺不是……」司棋因賈璉跟迎春不親近,又覺新近府里的事古怪得很,唯恐賈璉要將迎春賣了,大著膽子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