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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不知這是否是舊相識,不敢上前相認,決心以靜制動。
「再過一炷香功夫江蘇巡撫家送嫁的隊伍便過來了,這位小兄弟一身孝服在大街上徘徊,若衝撞了人家的喜事,可就是與江蘇巡撫家結了仇。還請這位兄弟速速回家,莫給家中爹娘惹禍。」青衫男子道。
賈璉雖不知這位青衫男子姓甚名誰,但已然明白他是個好人,不然,誰耐煩給他說這個?忙道:「多謝青衫大哥指教,因不得不出門,才穿著白孝出門,觸了新嫁娘的霉頭,可就是壞了人家一輩子的好運。小弟這就帶著家人,避開大街,從小巷子裡走。」
「嗯。」青衫男子不在意賈璉的稱呼,又回到大街上,領著自家轎子向前去。
「這是兩江總督黎家的女眷出行,怕是耿家娶妻,前去賀喜呢。」金彩道。
「咱們家沒去賀喜嗎?」又是江蘇巡撫,又是兩江總督,這麼大的喜事,賈家就算有白事,人不能親去,也要送上厚禮才是。
「二爺,他們家跟咱們家素無往來。」
「也就是,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賈璉向黎家的轎子看去,見一頂轎簾微微掀起,一隻形狀姣好、姿態優美的玉手在轎簾下輕輕滑過,將被風掀起的轎簾拉下。賈璉登時呆住,雖不見其人,那隻玉手的影子總在心頭縈繞不散,好似穿過千年萬年,才傳到他眼前一般,帶著現代人效仿不出的優雅、從容。
這是他穿越後,見到的第一個古代標準仕女,雖見到的,不過是一隻手。
☆、6招兵買馬
「趙天梁,悄悄地,把兩江總督府上上下下的喜好、脾性打聽出來,寧肯打聽得不全,也不可驚動了兩江總督府的人。」賈璉眯著眼看天,那隻手在翡翠撒花帘子下划過的弧度令他難以忘懷,胸腔中陌生的悸動漸漸瀰漫。
興許,這就叫做心動?他想。
「是,二爺。」趙天梁不解賈璉嘴角上掛著的那抹笑意味著什麼,卻不妨礙他答應著。
「走,從小巷子裡走。」賈璉輕扯披風,帶著十幾人赫赫揚揚地進了街邊只容一人一馬通行的小巷子。
原本該一炷香功夫就到的鋪子,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才繞到。
除了金彩夫婦,榮國府留在金陵的下人里,沒一個知道榮國府大房與二房勢不兩立,難得瞧見榮國府的小爺過來,個個奮力巴結奉承。
賈璉先進了一間古董鋪子,被下人送入鋪子裡間後,一堆堆的古玩玉器晃得他眼花繚亂,也因此,便懶怠去看那些,「帳冊拿來叫我瞧瞧。」
「二爺,因要幫忙料理老太爺的事,這兩月的帳冊有些亂。」鋪子中掌柜馬隆弓著身子,給賈璉遞上一盞清茶。
「亂,我也看得懂。」賈璉道。
馬隆訕笑不已,暗中給金彩遞眼色,「是,小的去給二爺拿來。」先一步出來,正在掀開隔開內外的那道墨綠緞布帘子,聽見賈璉說了句「瞧瞧鋪子裡有沒有身子強壯能打架的,叫他離了鋪子,隨著我去」,只裝作沒聽見,待去外間裝作拿帳冊,見金彩出來了,就問:「璉二爺今日是來挑人?這是要跟誰打架?」
金彩道:「誰知道呢,興許是跟誰家子弟一言不合,就……總之,挑上兩個人,打發他走了就是。」
馬隆點了頭,因想著賈家小爺會看個什麼帳冊,便大著膽子,捧著帳冊、算盤拿去給他,再叫了兩個強壯的夥計來。
「二爺,大老爺還在跟前,萬萬不能當真打起來,誰惹惱了二爺,二爺嚇他一嚇就是了。」馬隆上了些年紀,自然就有了所謂的體面,於是就說了這麼一席話勸說賈璉。
賈璉慢慢翻著帳冊,上頭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頭疼不已,且上頭古玩的價值幾何,他哪裡會懂得,只是既然說了要看,總要一頁頁地翻過。
雖隔著厚重門窗,屋子裡依舊傳來江蘇巡撫嫁女、耿家迎親的鼓樂聲,聽著喜慶得有些嘈雜的聲音,賈璉微微蹙起眉頭。
「二爺……」馬隆心一緊,趕緊去看金彩,盼著金彩把賈璉打發出去。
「新近,入手了不少好東西。」賈璉乜斜了眼睛看向馬隆,「要幫忙料理老太爺的喪事,連帳冊都不及整理,卻有功夫,入手,這麼些東西。」
馬隆忙道:「二爺不知道,自半年前新任兩江總督黎大人來了以後,不獨古玩鋪子,就連綢緞莊子、當鋪也……」
「馬掌柜是欺負我連賤買貴賣的道理也不懂?」賈璉望著帳冊上觸目驚心的數目,這麼貴重的東西,買來後打算賣給誰?
「二爺,輕聲一些。二爺不知,咱們賈家在金陵城中,有不少事須得金陵面上的官老爺們相助。既然人家拔刀相助了,咱們怎麼都得給他們些甜頭不是?東西未必當真那麼金貴,但他們肯賣給咱們,咱們多給他們一些,自然能叫他們多照料咱們一些。」馬隆有些倚老賣老,鎮定自若地教育起賈璉人情世故來。
賈璉自己個,就是撒謊的箇中好手,雖一時間被馬隆的話蒙住,不過須臾,就笑道:「馬掌柜這話,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些。不說咱們賈家不用給金陵上下的官員送禮,金陵上下給咱們賈家送禮,也不為過。」金陵可是流傳著一張護官符呢,這等權勢,還要巴結地方小官?
「二爺。」馬隆訥訥,不想賈璉竟然反駁了他的話。
「二爺,強龍不壓地頭蛇,總在人家家門前做買賣,難免要客氣一些。」金彩及時地對馬隆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