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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水沐含笑望著床上的太上皇。
薛寶釵頭皮一麻,忽然後悔聽了王熙鳳的話向這邊來了,果然那幾個太醫把完了脈,就逃也似的向外去。
薛寶釵忽然聽見外頭腳步聲,忙攙扶著鶯兒向外看,卻見青天白日裡,這偏宮莫名其妙地多了許多侍衛。
「娘娘——」鶯兒嚇得臉色煞白。
薛寶釵也是面無血色,偏又想起該護駕,於是忙護在水沐前頭。
水沐將她輕輕地推開,對著床上的太上皇笑說道:「父皇就只剩下這麼些人了?」
太上皇見皇帝這樣鎮定從容,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兵不在多,在於精。」
水沐掩面笑了一笑,心道太上皇這是垂死掙扎呢。
太上皇冷笑道:「你笑什麼?」又將眼睛往薛寶釵身上一瞥,「今日,朕令你禪位給九皇子,你肯還是不肯?」說完,一拍手,就見幾個人手裡拿著長槍沖了進來。
「主上。」薛寶釵不料太上皇將這事扯到九皇子身上,登時嚇得臉色慘白。
「不說要禪位給八皇子嗎?怎麼又忽然改成了九皇子?」水沐冷笑著說。
「你知道!」太上皇虎軀一震,「是誰通風報信?」須臾,又說:「你莫虛張聲勢,宮外頭八皇子外祖家已經……」
「他家早將所有話都說給朕聽了。」水沐接著說。
太上皇怔怔地一笑,擺了擺手,叫拿著長槍的侍衛退了出去,好似沒有方才那一出一樣,笑說道:「快派了人送我向五台山去吧,你母后在那等著呢。」
薛寶釵心道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水沐笑說道:「多謝父皇提醒,兒臣已經知道忠順王府還藏有許多親信,日後定會小心謹慎行事。」
太上皇點了點頭,於是就叫水沐攙扶著他向外去,等著常升再來攙扶他,就上了轎子。
薛寶釵臉上慢慢有了血色,不免狐疑地向水沐看來。
水沐瞅了她一眼,笑說道:「太上皇恨不得忠順王爺早死,是以唱了這齣引蛇出洞的戲,明著告訴忠順王他要逼著朕禪位,暗中卻是引著忠順王調動人馬。」
薛寶釵不料水沐說給她聽,心道妃嬪不得擅議前朝政史,於是裝作不明白。
水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免想果然有膽量殺魚的走了,剩下的都是賢惠人了,於是一笑,就出了這偏宮,送了太上皇一路,又令戴權暗中叮囑賈璉看牢了忠順王爺。
且說薛寶釵在太上皇這受了驚嚇,待回了宮就平復了心情,雖要掌管後宮諸事,但她樣樣事依著先例來,處處不肯破例,又樂意借著王熙鳳送來的錢財做個好人。
於是掌管後宮不過數月,後宮眾人就沒有說她不好的。不但宮內,宮外她也但求事事周全,五月里,榮國府迎春、寶郡王府探春雙雙添下男丁,於是她從宮裡賞賜下去,又叫王熙鳳親自向那兩府上道賀;八月初三,賈母生辰,又有禮物賞賜下來。
待到八月十六那一日,九皇子周歲時,一大早進宮的薛姨媽、王熙鳳,就幫著薛寶釵照料九皇子。
到了吉時,雖因太后、太上皇不在,有些許缺憾,但毓秀宮裡來了幾十位誥命。
就連嫌少出門的賈母,也隨著許青珩過來瞧熱鬧。
一道帘子隔開,帘子後的女眷們將眼睛全盯在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身上;帘子前,水沐領著一眾水家親王、郡王,也將眼睛放在九皇子身上。
只見那穿著紅衣的小兒在布置得叫人眼花繚亂的桌上緩緩地爬著,手上將鑲嵌著珠玉的寶劍摸一摸放下了,又將書本子拿在手裡翻了一翻,最後忽然抱起一隻西洋帆船,將帆船放在懷中後,就拔了船上旗幟,嘴裡呀呀地叫著,就扭頭向帘子後揮舞旗幟。
「哎呦,這算抓了個什麼?」西寧郡王疑惑地問。
眾人紛紛在心裡想著吉祥話,忽然就見戴權連滾帶爬地進來說道:「主上,南安老王爺、馮老將軍旗開得勝!」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笑說道:「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北靜王、寶郡王含笑不語,忠順王爺因太上皇去了五台山,也不敢輕舉妄動說話。
於是乎,南安郡王、西寧郡王紛紛開口說道:「好兆頭,好兆頭!」
水沐笑了一笑,開口說了一個賞字,就親自抱著九皇子,領著群臣向御花園宴樂。
薛寶釵在帘子後輕輕地鬆了一口氣,聽著後宮妃嬪並各家太妃、王妃拍馬聲,含笑應付了,心知這是賈璉功勞,於是有意親切地陪著賈母、許青珩說話。
賈母看了一會子,就覺疲乏,不好擅自告退,只能勉力支撐著,過了午時,就叫許青珩陪著她回榮國府。
許青珩回了家,見柳湘蓮向神機營去了、賈璉又去了戶部,於是就向迎春房裡去,坐在迎春床上將那額頭上還長著些許容貌的哥兒抱在懷中,笑說道:「咱們源哥兒將來抓周,萬萬不能使那些鬼心思,不然,抓了也沒意思。」
迎春只用帕子裹著頭髮,身上穿著件杏色褙子,伸手掖了掖孩子包被,笑說道:「一個毛孩子,能用什麼心思?」
許青珩笑說道:「你要是去了,就明白了,九皇子抓了東西就回頭找他母妃,這裡頭還能沒有鬼?」抱了一抱,待聽說賈璉回來了,於是就抱著孩子向外去,在角門上等了一等,果然見賈璉像早前一樣慢吞吞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