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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給些米糧,怎不叫族裡子侄們領了差事?莫非連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以漁的話也不懂?況且,身為一族之長,眼瞅著學堂里鬧得不像話、族裡親戚窮得揭不開鍋、家裡下人踩在族中侄子身上,珍哥兒還有理了?」賈敕冷笑道。
賈珍連忙去看賈母、賈政,見他們二人不言語,又忙對賈代儒道:「爺爺,您說句話吧。」
賈代儒還沒開口,賈敕、賈敷等紛紛道:「我們三房是跟定了璉哥兒的,還請璉哥兒看在族裡亂得不像話的份上,做了族長,領著我們三房分出去吧。」說罷,就帶著五六七三房齊齊給賈璉下跪懇請。
賈珍一愣,心道賈璉玩的竟然是「黃袍加身」那一招!
☆、第48章 誰刮骨療毒?
賈璉忙也跪在地上道:「這如何使得,珍大哥雖不好,但……」
「族裡人多口雜,省里省外足足有幾百號人,珍哥兒顧上顧不得下,趁早分了好。」
「璉哥兒不肯答應,我們便不起來!」賈敕等人道。
賈璉為難道:「如此豈不是陷珍大哥於不義?」
賈赦竊喜,只覺賈璉做了族長又能撈上一筆,於是道:「……璉兒,應了吧……」
賈璉搖頭不肯,賈母、賈政心道賈璉又惺惺作態了。
賈珍並一干玉字輩的,少不得如喪考妣地陪著跪著。賈珍說道:「幾位叔伯若覺得我不好,我便改了就是。」擰著眉頭,心想榮國府里鬧了那麼些事,他還不曾嫌棄榮國府事多,榮國府竟然先嫌棄起他來了!
「正是,璉哥兒到底年輕一些,且鬧著分宗,豈不是將我們賈家臉面都丟盡了?」賈代儒雖欣慰賈璉能說出他三苦的話,但也是個迂腐的老人,只覺得分家、分宗,但凡沾上個「分」字的都不是好事,哪怕是覺得賈珍行事不端呢,也不忍見族裡分崩離析,便有心要勸和。
奈何錢財生計面前,誰肯搭理空有個輩分無權無勢的賈代儒,於是親榮一派的依舊跪著,親寧一派的指著親榮一派的罵個不停,來來回回只說賈敦、賈敕等忘恩負義。
眾人鬧得不可開交時,那沒過來的玉字輩的、草字輩的,也在外頭聽了消息,紛紛向榮國府趕來,才進了榮國府前院,兩派的年輕人年輕氣盛,先是互相指責,三言兩語後,一言不合,就大動干戈地你一拳我一腳地打了起來。
待消息傳到前廳,得知幾個少年受了傷,賈璉才在震驚之下,無奈地對賈珍道:「珍大哥快去攔一攔!」
賈珍立時發了話,奈何這會子聽他話的幾個,都是文字輩的,哪裡好叫長輩們出去攔著,若是傷著了,少不得要怪到他頭上,於是跪在賈母跟前,「老太太,求您說句話呀。」連連磕頭,只求賈母說出一句有分量的話,叫那些有了反心的人都散了。
賈母緊緊地抿著嘴,見賈璉看她,不肯幫著賈璉也不敢反他,瞅了眼賈赦、賈政,說道:「我乏了,老大、老二扶著我回去。其他人,去外頭鬧吧。」說著,就站起身來。
賈赦到底是身子骨不好,不敢輕易去湊熱鬧,賈政更是湊不起熱鬧,忙雙雙隨著賈母去了,只留下慢慢跪了一廳的人。
忽地,賈敕、賈敦領著一群親榮派的紛紛出聲道:「要麼清查族中帳目,要麼分宗!」
「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族裡能有多少你們家的東西?」賈代儒、賈代修兩個老人怒道。
賈珍聽說要清查帳目,緊緊地皺著眉頭,哪個手上有些權勢的人能是清白的?又聽親近他的幾個文字輩人在他耳邊輕聲道:「珍哥兒,叫他們分了吧,都是些窮親戚。況且榮國府名聲不好,何苦跟他們一起挨個罵名呢?你想想過年時,咱們賈家少了多少來往,還不明白嗎?」
賈 珍臉上滴的下水,跪了大半天兩腿已經麻木了,冷冷地盯著賈璉等人,仔細想了想,心道巴結賈璉的都是些空有長輩身份卻無權無勢的;況且今年因榮國府所累,來 往的親戚比昔日少了不少,何苦榮國府得罪了人,連帶著叫寧國府的人跟著受委屈?便是那王家、史家也未必跟榮國府親近得起來;今日就權當做刮骨療瘡了,先將 榮國府這群掃把星分出去,許久點了點頭,「好,今日分了,日後你們別後悔。」
「哎,大哥,萬萬不可……」賈璉忙要拉著賈珍的臂膀勸他,又被賈敦、賈敕攙扶著站了起來,親榮一派齊齊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族裡的子弟都來了,就去開了祠堂,大家商議著如何分了吧。」
賈珍冷笑道:「如何分?左不過將你們四家的神位遷出來,地畝屋舍除了榮國府的,原沒你們家多少。」想清查帳冊?做夢!
賈家五六七三房原是賈家一族中極窮的,此時聽賈珍這樣說,也無甚意見,只是七嘴八舌地勸說賈璉做了族長。
賈璉萬般無奈地看著賈珍,「珍大哥,你說……」
「我什麼?你名利兼收,還用得著我說?」賈珍又打發人去道觀里請賈敬回來,陰沉著臉就向外去。
眾人也推著賈璉向外,一群人到了前院,果然瞧見人人鼻青臉腫,只賈薔、賈蓉幾個有小廝護著的尚且體面,其他的人再沒個人樣。
「鬧什麼鬧!」賈珍生氣,見賈蓉湊了過來,抬腳踢了賈蓉一腳,只覺若不是賈蓉慫恿,他不領著一群人來榮國府,還沒今日的事。
賈蓉等小的再料不到竟然會有人有膽子提出分宗一事,忙垂著手跟在賈珍後頭,其中賈薔見自己原本只想進了梨香院多弄幾個閒錢花花,不料惹出這麼大的事來,更是嚇得縮著脖子不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