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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說著,又見一個小麼兒來說:「東跨院裡的太太們要見一見二爺,二太太打發小的來請二爺過去。」
賈璉不言語,鴛鴦便笑道:「也不必叫二爺去了,左右老太太、姑太太要過去呢。」說罷,便領著那小麼兒退了出去。
賈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中,仿佛從榮國府的熱鬧中抽離開來,竟覺有幾分不真實,細細思量,便明白自己這不真實的感覺是因為作了弊,於是未免拜會同年時被有心人試探出深陷,竟在這會子放下桃核,起身向前院書房讀書去了。
這場盛宴直到晚間便散了,賈母、賈赦聽說賈璉在讀書,登時也不敢熱熱鬧鬧地慶賀了,到了第二日,雖還有人來,但賈母、賈赦不敢再留客。
第三日便有同年登門拜訪,賈璉未免自曝其短,便請了賈珠、葛魁陪著見人,互相敘了同年之情,話里藏話地約下日後入了官場彼此扶持,同年們便告辭回去了。
第四日賈璉領著葛魁出門也將那些高門大戶亦或者寄居客棧的同年拜會了一番,到了第五日便是八月十四,賈璉帶了厚禮向許家去,路上便遇上了石光珠迎娶甄家大姑娘的隊伍。
賈璉領著小廝避讓在路邊,見石光珠歡天喜地的戴著紅花騎在馬上,馮紫英又做了儐相卓爾不群地騎著馬跟著後頭,余後甄家陪嫁的隊伍綿延不絕,數了數足足有幾十台。
「不愧是甄家,好大的氣魄。」趙天梁嘖嘖嘆道。
賈璉面上帶著微笑,餘光掃見大街上無人不為甄家的闊綽驚嘆,心道不定多少人被甄家唬住,拿了銀子交給他們放印子呢。
虧得天氣涼快了一些,且那送嫁的隊伍紅彤彤的又富貴又喜慶,宛然是一道富貴景致,也不叫等在路邊的人覺得煩躁。
待那隊伍走過了,賈璉待要依舊向許家去,便見一穿著半舊緞衫的男子匆忙趕來作揖。
「請問這位可是榮國府璉二爺?璉二爺可是向許家去?」
「正是,不知尊府是哪家?」趙天梁替賈璉答話。
那男子道:「我們是黎家親家房家。今日我們家太太領著三位姑娘去許家拜訪,半路遇上了石家甄家的隊伍,為避讓迎親隊伍,八姑娘的轎子進了巷子裡,如今迎親的隊伍去了,前頭太太的轎子早不見了。小的來問,既然同路,我們的轎子可否隨著二爺向許家去?」
趙天棟嗤笑道:「青天白日的,你們自己向許家去,難道還怕被人搶了不成?」向對面街上一望,果然見一頂青花小轎抬了過來。
趙天棟的話就是賈璉的心裡話,賈璉原先看這男子匆忙過來還當有要緊事,這會子看他只說要跟著去,就不耐煩搭理,但叫房家的轎子跟在後面與他也沒什麼損失,就對那男子道:「我們騎馬腳步快一些,你們若跟便跟來就是。」
那男子答應著,揮手叫抬著青花小轎的轎夫跟過來。
賈璉也沒什話說,依舊騎著馬在前頭。
「二爺,房家人這是做什麼呢?又不是不認得路,自己過去就是了。」趙天梁嘀咕道。
賈璉道:「管他呢,路不是咱們的,愛跟不跟。」
趙天梁聽了,也不肯跟個小姑娘計較,況且也覺那房太太既然帶了人出門又大意地將人落在大街上委實不妥。
一路直到許家門前,才見大門裡出來幾個人笑道:「還說八姑娘怎總不來呢,原來這就到了。」
賈璉不理會房家的事,依舊領著人拿了禮物進去,到了前院便見黎碧舟、許玉珩、許玉瑒三人迎了出來。
許玉瑒笑道:「璉二哥果然出人意表,大哥、三哥高中是意料之中,你也高中委實叫人意外。」說著,就拉著賈璉向後院去。
賈璉見黎碧舟一家還住在許家,便覺許家應對得好,兩家並未生分,於是隨著他們就向內去,看許玉珩腳步還有些虛浮,又嘲笑他兩聲。
「璉二爺,我們姑娘叫小的來謝謝璉二爺。」穿著半舊緞子的男子又趕來給賈璉作揖。
賈璉回頭望見那轎子帘子一動,笑道:「大街又不是我家的,不過是恰巧走在一起罷了,有什麼可謝的?」說罷,依舊與許玉珩、許玉瑒、黎碧舟一同向倒廳後去見許之安。
許玉珩不解這其中的緣故,便問賈璉。
賈 璉將房家這一截莫名其妙的事說了,依舊因妹妹的事穿著一身素衣的黎碧舟登時指著賈璉道:「你也太胡鬧,就叫他們自己來就是了。你不知母親莫名其妙地就很喜 歡那房八姑娘,臨走前認下了房八姑娘做乾女兒。為這你大嫂子夾在其中左右為難呢,你今日送了她這麼一遭,不知要惹出多少閒言碎語來。」
「正是,又不是自己家的女眷,送她作甚?」許玉珩竟然也附和起黎碧舟來。
「應當沒什麼吧?因琢磨著這事離著男女授受不親還有八竿子遠,況且他們只是跟在後頭而已。」賈璉笑道,看黎碧舟、許玉珩兩個草木皆兵一個個將女子看成洪水猛獸反倒覺得有趣,一徑地進了倒廳里,卻見倒廳里,許之安拿著一隻小巧的紫砂壺抿著茶水,微微眯著眼睛看他們。
待賈璉請過安後,許之安立時問:「璉哥兒,你這回考試可有什麼貓膩?」他不信賈璉的名次會這樣考前。
「老太爺怎這樣說?璉哥兒用功得很,咱們五日前打發人去道喜,他不還在讀書麼?」許玉珩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