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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咳嗽一聲。
「我知道這外院書房我不應當過來。」
「坐下吧。」賈璉指了指書案對面的椅子。
許青珩卻不坐,將羽紗的披風脫下放在椅子上,笑道:「據說昨晚上的江洋大盜是隔壁二太太先前的陪房周瑞?」
「什麼周瑞、張瑞,我不認得。」
「是 真不認得,還是裝不認得?一大早,二太太沒好過來,只叫湘雲過來瞧瞧動靜,試試老太太口風。老太太躺在花廳里聽戲,也只說不記得周瑞是哪個。湘雲過來跟迎 春說,請你打發人去打點打點,別叫周瑞那伙人因曾是二太太的人,就攀扯到二太太頭上,訛詐二老爺。」許青珩想起賈母那難得糊塗的樣,不禁莞爾,隨後又說, 「孟氏知道了,倒還老實,就是那碧蓮,在院子裡扯著嗓子嚎,只說二爺將大老爺弄到那麼個偏僻的院子,就是巴望著大老爺出事呢。」
「由著她嚎好了。」
「叫人聽著,未免太難聽一些。」許青珩遲疑地說。
賈璉冷笑道:「那麼個偏僻院子,她叫破嗓子,又有幾個人能聽見?至於湘雲那,也難為她了,才進了門就要替二太太跑腿。只是這事,我們是苦主,哪有苦主賄賂官府,不許官府查出真兇的?」
許青珩怔了一怔,就走到賈璉身後,拿著手輕輕地在他肩膀上揉捏。
賈璉握住許青珩的手,並不回頭,只說:「忠順王爺叫你常陪著忠順王妃說說話。」
「哦?」許青珩詫異了。
「你過去了,只管說些家長里短的話,旁的一概不必理會。」
「就不能把你辦的事說給我聽嗎?」許青珩兩隻手摟在賈璉脖子上笑問。
賈璉笑道:「你只管風花雪月、琴棋書畫,柴米油鹽交給我來。」將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一拍,見她眼下有一抹尚未塗勻的胭脂,便用指腹替她抹平。
許青珩微微撇嘴,正要說話,就聽門外全福來說:「常公公打發人送信來了。」
許青珩忙站起來向屏風後躲去。
須臾,就見一個小太監進來了,那小太監送了信來,就退下了。
不等許青珩出來,全福又在外說:「忠順王府打發人來送信來了。」
許青珩在屏風後說:「這兩下里是商議好的嗎?」
「誰知道呢?」賈璉說。
少頃,忠順王府的人進來送信,卻不立時走,笑著問賈璉:「宮裡的常公公來跟璉二爺送什麼信?」
「還不是內務府的事,常公公先還來問我岳父是要大刀闊斧地清理內務府,還是光打雷不下雨,做樣子給上頭人看。」
忠順王府的人聽了,笑說了一句「內務府的事就夠常升喝一壺的了」,說完,也就去了。
許青珩自來不曾管過外頭的事,也曾被祖父、父親說過今生最大仇家就是她自己個,於是乍然聽見她父親的公事,就又覺有趣,又覺該聊表關切,於是從屏風後走出來,就問:「父親的事可得罪人?」
賈璉笑道:「哪有不得人的事?這事只分得罪得起,跟得罪不起。」將忠順王府的信翻看了,見信中說已經審問過周瑞,周瑞已經供說是王夫人花了銀子指揮她辦下的。
許青珩挨著賈璉的肩頭看了,啞然道:「這事也就二太太幹得出,做出這樣的事,竟然還厚著臉皮叫你打點衙門。」
「你將這信給大老爺送去,叫大老爺去東邊花園子裡鬧一鬧,松一松筋骨。」賈璉將信遞給許青珩。
許青珩接了信,見賈璉要看常升的信,就站住了也要看。
「你當真要看?」賈璉問。
許青珩悻悻地笑道:「你自來不愛我動你的東西,你若不叫我看,我就不看。」
「叫你看一看也無妨。」賈璉說著,就將信拆開給許青珩一併看,只見常升那信里,不但給了名冊,還將眾人如何勾結忠順王爺細細說來,更甚至將其他王公在內務府中內應一一供了出來,其中,甚至計惠妃的親信也名列其中。
許青珩詫異道:「弄了這玩意做什麼?」見她父親竟要得罪這麼多人,平生第一次開始擔心許家後繼乏力。
賈璉笑道:「待我將這名冊交給岳父,叫岳父辦去。」
「常公公怎會這麼好心給名冊,難不成是將他的人撇去了?」看賈璉點頭,又問:「我看忠順王府人最多,常公公不是素來跟忠順王府要好麼?」
「他就是要拉著忠順王爺來對付岳父呢。」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許青珩疑惑地問。
「為了,叫忠順王爺謀反。」
許青珩嚇得臉色煞白,忙道:「為什麼做這樣的事?」
「富貴險中求。」
☆、第161章 無妄之災
許青珩目瞪口呆,良久,心說賈璉如今已經夠富貴了,自家要修園子,不費自家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就修了,這樣的「富貴」,誰家比得上?心覺賈璉又是在「遊戲人生」,於是遲疑地說道:「你非要這樣做不可嗎?」
「非做不可。」賈璉話音一頓,「你放心,不會連累到你父兄。」
許青珩怔了一怔,就笑道:「左右沒有『後患』,況且人生百年,彈指一揮間,自己過得恣意就好。」
賈璉納罕地看她,「你們家從祖上三代起,走得就是中庸的路子,難為你這樣看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