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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點了點頭。
石光珠著急地連連頓腳,忽然又跑到馬車邊,對裡頭的妙玉說:「玉兒,你等著,等甄家……」
話沒說完,馬車裡就扔出那繡著怪石的扇囊。
「玉兒,你這是什麼意思?」石光珠扯著轎帘子向內望去。
「與君決絕。」妙玉在轎子裡別過臉去。
石光珠愣住,好半日後,回頭望了賈璉一眼,冷笑著說:「璉二哥好手段,竟然連自詡紅塵外的假清高小尼姑都勾搭上了!」彎腰撿起扇囊,狠狠地啐了一口。
侍書在車廂里說道:「這位爺們好不講理,人家是嫌棄你先為岳父家洋洋得意,待聽岳父家不好,就動了休妻再娶的心思,又關我們二爺什麼事?」
石光珠聽了,臉上漲的如豬肝一樣,強撐著冷笑兩聲,就騎著自己的馬向遠處去了。
「快走。」賈璉思忖著大抵就是石光珠這性子,才叫妙玉避讓開,說著,就令司棋、侍書等先送妙玉、碧蓮回府,他帶著裝了洪和隆的轎子就向自家莊子去。
到了莊子內上房裡,賈璉坐在椅子上,又令人將洪和隆捆在椅子上,面對著洪和隆坐著,就說道:「並沒傷到你要害,還不醒來?」
洪和隆聽見這話,這才睜開眼來,目齜俱裂地說道:「賈璉,遠日無怨,近日無讎,你設計抓我做什麼?」見賈璉身邊的小廝端著茶往他嘴裡灌,雖不情願,也喝下去不少。
賈璉並不常來這莊子,是以這屋子裡並且擺上什麼貴重物件,中堂畫是城中落魄學子畫的猛虎下山圖,茶碗是鄉下人用的粗瓷碗,滿屋子裡,唯獨洪和隆身下的椅子又笨又重,叫洪和隆想掙脫開也不能。
「你可是要去殺林如海?」
「是又怎樣?你敢攔著我?我命你速速放我出去,不然——」說著話,洪和隆便又冷笑起來。
「你可知,你從海外敵邦手上活命出來,便要背上私通敵國的罪名,便是殺了你,也是我的大義之舉。」
「你敢麼?」洪和隆冷笑著說,暗道廣東時怎沒看出這賈璉有那樣的能耐呢?
「有何不敢?」
「你不怕得罪大皇子?」洪和隆冷笑著說。
賈璉笑說道:「我哪裡知道你跟大皇子是什麼關係?如今,我就擒住你,去見忠順王爺,交由他來處置。」
「你若要將我交給忠順王爺,又豈會將我帶到這來?可恨沒將那賤婢置於死地!」洪和隆咬牙切齒地說道。
賈璉連連為洪和隆稱奇,心說洪和隆死裡逃生,竟然不問妻兒如今在何方,只一心要問兄弟報仇,於是疑惑著,便問了他。
洪和隆愣了愣後,紅了眼眶說道:「辜負了母親臨終託付,下了地府,也沒臉見她老人家。」
賈璉暗道原來洪和隆是情願煮孩子給老母親吃的孝子,聽他叫囂著放人,就說道:「遲早是要將你交出去的,只是有一事不明。」
「你要問我如何從番子手上逃出來的?想我洪和隆……」
「非也,我要問,你有什麼好處,能被東安郡王看上,亦或者,被國丈國舅爺家看上?」賈璉直盯著洪和隆看,思忖著洪和隆雖身強體健,但身強體健的人何其多,怎會非他不可?錢財等等,洪家錢財早被秘密地抄了,洪和隆算得上是一文不名,且又是個見不得光的尷尬身份。
洪和隆紫黑的嘴唇動了動,只覺背上傷口一陣陣地疼,就問賈璉:「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蹤跡的?」
「你不該自己去殺卞樁。」
洪和隆失笑道:「竟是為了那樣的小事路出馬腳。我因覺自己是已經死了的人,才有恃無恐地出面,不想竟被你看穿了。你既然問,我就實話告訴你,我知道太上皇、忠順王爺藏在各處的人馬。」
「你怕投奔忠順王爺被滅口,才投奔東安郡王?」賈璉坐在椅子上仰頭一嘆。
攸然間,房門洞開,並未看見人,背對著門的洪和隆便猖狂地大笑起來。
「賈璉,如今你要如何收場?」洪和隆虎視眈眈地望著賈璉,果然不出他所料,有人來救他了。
賈璉眯著眼望向門外背著手緩緩走進來的人,盯著他那雙自負的眼睛,向身邊的趙天梁伸了伸手。
趙天梁立時將一隻純金的火銃遞到賈璉手上。
門口處,正得意抓到賈璉現行的水宏升顧不得再顯擺能耐,失聲叫道:「賈璉住手!」
「住手?」賈璉冷笑一聲,反手拿起身後椅袱,將椅袱罩在洪和隆頭上,就將火銃抵在洪和隆太陽穴上。
水宏升稍稍頓了頓,冷笑道:「賈璉你敢!」這話說出後,就聽一聲悶悶的聲響,隨後椅袱里流出殷紅的血。
水宏升面無血色地上前兩步,見椅袱中洪和隆無聲無息地歪著頭,雙手握拳緊緊地攥著,冷笑道:「還當你是個可用之人,不想你竟然如此不識抬舉!」想到洪和隆還有許多機密事來不及說出,登時雙目圓睜,渾身的自負如潮水般退去。
「下官賈璉,拜見東安郡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賈璉忽然一撩前擺,對水宏升恭敬地跪下。
水宏升愣在當地,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山不容二虎,王爺既然用得著洪和隆,就也用得著賈璉。賈璉早知道王爺心神耳目眾多,是以,便用此法,表明忠心;賈璉原為王爺刺探忠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