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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賈璉不在,府中凡事節儉為上,於是後院裡除了賈母院中花團錦簇,其他各處院落要麼落鎖,要麼清冷非常。偏這警幻齋里雖沒了主人,但各處鮮花綠葉擠得滿滿當當,樹上各色果實更是壓彎了枝椏。
聽聞許青珩過來,看守院子的全禧、全壽便趕緊趕了過來,這二人也是難得的活寶,望見許青珩愁眉不展,便雙雙抹起眼淚來。
「你們這是哭什麼呢?」許青珩詫異道。
全禧哽咽道:「我們為二爺哭呢,枉費二爺天資聰穎、志氣高遠,沒成想還是防不小人,他走了沒兩年,就有人栽贓到門上來了。」
「正是呢,倘叫小的門看那不知來路的女人的孩子繼承了國公府,還不如就叫小的們就這樣死了得了。」全壽說著,嚎啕起來。
難得遇上兩個這般信賴賈璉的人,許青珩忍不住笑了出來,笑道:「知道你們寬慰我呢,快別哭了。」懶懶地靠在警幻齋房前欄杆上,眼睛瞄著桃樹上粉嫩的果子看,緩緩地道,「你們是跟著他的心腹,既然你們說那女人不是,那便不是。」
「一 准不是,奶奶不知道,在金陵時多少風流女子要跟二爺好上一場,二爺那會子還不知道奶奶人在哪呢,就潔身自好遠著那些女子。這會子娶了個國色天香的美人,二 爺除非是被糊塗鬼上身了,才肯跟她們勾勾搭搭。」全禧見許青珩看桃子,便立時進房裡拿了翡翠盤子摘了桃子,洗乾淨後,擺在欄杆上供許青珩享用。
許青珩看著桃子道:「二爺不在,你們也翻了天了。叫他知道你們私自摘他的桃子,他定要掌你們的嘴。」
全禧笑道:「二爺在,小的們一隻眼裡是二爺、另一隻眼裡是二奶奶,二爺不在家,小的們兩隻眼裡都是二奶奶了。」
「你們呀——」許青珩拿了一枚桃子放在手上,心道種桃樹只為桃核這般買櫝還珠的事,也就只有賈璉會做。
「奶奶。」全禧忽地沖許青珩呶了呶嘴。
許青珩順著全禧的目光回頭,向後看了一眼,望見碧蓮果然攙扶著孟氏過來,便默然了,暗嘆枉費她自稱將高門大院裡的勾心鬥角地看遍的人,也不曾見過這樣沒臉沒皮蹬鼻子上臉的。
孟氏滿頭烏髮襯得越發麵無血色,微微仰著身子靠著碧蓮,越發顯得肚大如斗,走近了,就站在欄杆下,仰頭沖許青珩福了福身,柔聲道:「聽聞奶奶叫我到奶奶跟前來賠不是,我不敢耽擱,這便來了。」心下慚愧,不敢看許青珩,便將眼睛微微閉上。
許青珩握著桃子的手一緊,心道這婦人好得寸進尺。
「是桃子,姨娘方才還念叨要吃桃。」碧蓮看著一旁的桃樹,一臉欣喜地道,並不管還坐在欄杆上的許青珩,便對全禧、全壽道,「兩位小哥,給姨娘摘幾個桃子吃吧。」
「這可不行,二爺臨走時發過話,不許奶奶之外其他人摘桃子。」全壽擺出豪奴的架勢,倨傲地道。
孟氏心覺自己已經依著碧蓮所說親自來給許青珩賠禮了,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說:「碧蓮,我又不想吃桃子了,咱們回去吧。」
碧蓮道:「姨娘,太醫吩咐過,叫姨娘將心思放下,姨娘就是因心思太重,才叫二爺的骨肉受了委屈。據我說,姨娘問奶奶要個桃子吃,難道奶奶看在二爺骨肉的份上,還不肯給麼?」
許青珩看好戲一般坐在欄杆上,見這碧蓮口口聲聲二爺骨肉,就好似唯恐她心裡自在一般。
「你這丫頭忒地多事!有身子的人哪裡能胡亂吃桃子,倘或姨娘出了事,是你攛掇姨娘吃桃子的有罪,還是送姨娘桃子吃的奶奶有罪?」全壽嘲諷道,這話說完,才發覺自己順著碧蓮喊了孟氏姨娘,於是忙咬住舌頭,連在心裡說了三遍該死。
「回院子裡吧,你自己個的身子,自己的骨肉,千萬當心一些。」許青珩盯著軟弱無力的孟氏道。
孟氏局促不安地低聲道謝,暗暗搖了搖碧蓮的衣袖,待見碧蓮轉身去了,才鬆了一口氣。
許青珩握著桃子,不等她們二人遠去,就問全禧、全壽,「你們猜,回頭會不會有個丫頭四處嚷嚷著她姨娘沒吃到桃子便動了胎氣?」
全壽嗤笑一聲道:「那一準是有的了。」望見碧蓮背脊一僵後有扶著孟氏遠去了,便對許青珩道,「奶奶,我瞧那碧蓮不是個好東西。」
「我也瞧著了。」許青珩深吸了口氣,對全壽道:「雖人是忠順王府送來的,但老爺也只叫那碧蓮做個丫頭,可見她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你拿些東西,去忠順王府門上打點一二,就說我心氣不順,要拿一個人出氣。孟氏動不得,如今要動碧蓮,看忠順王府如何說。」
既然碧蓮、孟氏蹬鼻子上臉得不遮不掩,她也不必拿捏著身份迂迴地跟她們計較,直接收拾了就是。
「……奶奶,」全禧、全壽腆著臉笑了起來,齊聲道,「拿二爺的東西,不妥吧。」
許青珩冷笑道:「雖他或許無辜,但總是因他而起,不拿他的東西,又拿誰的?你拿了什麼,一一記下就是。」
☆、第140章 當街殺人
賈璉不喜旁人動他的東西,不管是樹上的桃子,還是庫房裡的金銀玉器。跟了賈璉許久的全壽、全禧知道他的脾氣,摘桃子尚可,拿東西是萬萬沒膽量去做的,幸虧賈璉待他們大方得很,他們手頭寬裕,便拿了自己的東西充作賈璉之物送去忠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