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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被揭穿了,只管嘴硬道:「是那婆子嘴太壞了,前兒個還滿嘴胡說地攛掇珍珠姐姐跟了雲姑娘,好跟翠縷一樣日後充作陪嫁丫鬟……」臂膀上被琥珀掐了一把,才住口。
賈 璉見玻璃是為珍珠「打抱不平」呢,琢磨著傻大姐的娘就是書中看見賈璉、王熙鳳兩口子從賈母房中抬了一箱子東西出來回頭就跟邢夫人告密的那個,如此看來,果 然不能久留,對琥珀道:「老太太這會子又睡下了,回頭告訴老太太,那樣嘴碎的媳婦留不得,打發到莊子裡去吧。」
琥珀答應了一聲。
賈 璉瞅見玻璃臉上略有兩分得意,心道她這性子日後遲早會吃虧,徑直又向前院去,遠遠地瞅見珍珠與翠縷有說有笑地看小丫頭摘鳳仙花,只覺珍珠比其他丫鬟跟翠縷 更親近一些,未必不是她這會子還存了暗度陳倉跟隨寶玉的心,破船還有三千釘,寶玉身份雖不是極好,但也能叫跟了他的丫鬟坐享榮華富貴。
「二爺,東府大奶奶送了兩盆玫瑰花來,她打發炒豆兒來說,二爺若要玫瑰花,她那還有不少呢。」珍珠見賈璉立住,便笑盈盈地走來,走近一些,才低聲道:「難為珍大奶奶能拉得下架子,今年在他們那自家的小院子裡種了不少花朵兒,這會子想靠著賣花朵兒賺幾個錢還債。」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在珍珠等人看來尤氏這會子度日艱難,實在該幫扶他們一把。
賈 璉瞅了眼那一盆白如雪一盆紅如火的玫瑰花,笑道:「這花也打發人送到許家,請許姑娘挑一挑。」待要走,見翠縷過來,就又對珍珠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 哥哥決心過兩年將你贖出去。我已經是許了的,老太太雖沒點頭但也明白了你家的心思,你趁著這兩年準備準備嫁妝吧。」
珍珠聽賈璉冷不丁地冒出這話,心中一涼,暗道莫非賈母新近叫她服飾史湘雲並沒有要暗度陳倉將她送給史湘雲的意思?莫非是她自己會錯意了?見賈璉走,只得垂手目送,不敢追問。
賈璉心嘆果然但凡是個小爺,哪怕是賈環呢,都有丫鬟要跟他好;如今賈寶玉不是榮國府的命根子照樣有人為他前赴後繼。雖這事不關他的事,但多說兩句話就能免得將來瞧見誰淒悽慘慘,他又何樂而不為呢?於是進了警幻齋中,令全福、全禧伺候著他更衣。
全福哭喪著臉邊去衣櫃中翻衣裳,便如喪考妣地道:「等二爺成了親,怕我們就伺候不得二爺了。」
「是呢。到時候我們也不能跟著二爺沾光了。」全禧附和道。
賈璉對著檀木白鶴架子穿衣鏡照了照身上,在鏡子裡對那二人啐道:「少胡言亂語,便是成了親,我怕也還有大半時間要住這內書房呢。」想起進了忠順王府後,不知要遇上什麼事,不免頭疼起來。
全 福、全禧一聽賈璉說成親了也還住內書房,紛紛嬉笑道:「那可使不得,冷落了新奶奶,就是小的們的錯了。」替賈璉整理好衣冠後,望見他穿著一身銀灰箭袖、水 綠夾褲越發襯得人面若桃花,不免又擔憂地道:「忠順王爺據說極愛寵信戲子,二爺今次過去,若是他拿著二爺比作戲子給二爺下馬威……」
賈 璉摩挲著下巴,笑道:「你也太不將忠順王爺放在眼中了,他豈會是那等魯莽的人?」只有史湘雲會天真爛漫地脫口說出那樣的話,忠順王爺這有些閱歷的人,哪怕 給他下馬威,也不會用這粗糙的手段。因是他要投到忠順王府門上,於是未免遲了,便要立時出發,出了門上了馬,才走出寧榮大街聽見一聲璉二哥,便勒住馬停 住,待望見馮紫英騎在馬上韁繩卻被緊跟著馬小跑的賈薔拉住,不免覺得有趣。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賈璉道。
馮紫英無奈地道:「我從不管家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今薔兒拉著我要將花朵兒賣給我們家呢。」
賈薔臉上漲紅,扭手扭腳地對賈璉道:「璉二叔,母親叫我去尋認識的人將玫瑰、鳳仙賣出去。若不是實在尋不到人……」
「罷了罷了,待回頭我去替你賣就是了。」馮紫英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
「馮大叔果然大義!」賈薔興高采烈地道,連連對馮紫英道謝,見馮紫英要跟賈璉說話,便忙識趣地告辭了。
「薔哥兒越發出息了。」賈璉笑道,若換做旁人,未必拉的下臉肯去兜售花朵兒。
馮紫英笑道:「若不是見他是個肯上進的人,我也不耐煩搭理他。」驅馬向前,低聲問:「璉二哥是去忠順王府的麼?」
賈璉慚愧地抱了抱拳,「叫你見笑了。」
馮 紫英笑道:「這算得了什麼?若不是你勸我父親去巴結忠順王爺、太上皇,如今他還賦閒在家日日吃酒等著哪一天打仗了才被朝廷想起來呢。我猜到你是為了名落孫 山的緣故才不得不去的。」雖賈璉不曾在明面上跟忠順王府過不去,但昔日明哲保身遠著忠順王府、義忠親王府,又跟王子騰有仇,今次去忠順王府,忠順王爺給他 下馬威也在情理之中,「才剛蔻官來尋我,他知道我跟你要好,就叫我跟你說,今兒個忠順王爺有意請了北靜王爺過去呢。蔻官跟北靜王爺也有些來往,據他說,忠 順王爺知道璉二哥跟北靜王爺要好,還替北靜王爺印了詩集,有意要試探試探璉二哥是真心要投靠他,還是想左右逢源,又想要用上忠順王府又想要挨著北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