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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蘇巡撫許大人。」戴權笑說。
常升忙笑道:「竟是許大人,失禮失禮。許大人進宮面聖?」
許世寧含笑點頭。
常升將內務府看做他的地盤,心裡想著無事不登三寶殿,就堆笑道:「許大人來內務府,可是要置辦什麼?」
戴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管呢,且帶著許大人在這裡頭轉一轉。」
常升心道果然是來者不善,暗暗去看賈璉,也不敢「送客」,笑說道:「正好在忙著中秋、重陽兩大節慶,許大人有雅興,就來瞧瞧,也給咱家指點指點。」說著話,便悠然地捧著茶壺請許世寧向內去。
不知為何,竟先領著許世寧進了慎刑司。
許世寧正暗暗查看慎刑司人事,冷不防就見一人衝出來抱住賈璉的腿連聲喊二叔。
「這是寧國府犯了事的賈蓉。」賈璉說道,微微動了動腿,離開形容狼狽的賈蓉兩步。
「哎呦,蓉哥兒怎麼跑出來了?」常升尖細的嗓音響起。
「二叔救我出去吧,二叔!」賈蓉又哭又喊地說。
賈璉看賈蓉衣衫襤褸、手背紅腫,暗道他這模樣,應當是被看管起來的,如今竟然能跑出來,可見是常升有意放賈蓉出來好將他引到一旁說話。於是就對許世寧說:「雖兩家分了宗,可也不能不管他,岳父先隨著戴公公四處瞧瞧,我隨後就來。」
許世寧點了頭,戴權熟門熟路地說:「許大人,這邊請。」
賈璉將賈蓉引到慎刑司耳房邊葡萄架下,看他不住抹淚,就說:「別哭了。」
「二叔千萬想法子將我弄出吧。」賈蓉哽咽著落淚,想起出宮那三日裡見著尤氏時,尤氏打扮得雖不富貴卻也體面,就想倘若能出宮,留在尤氏那吃穿倒是不愁了。
賈璉說道:「你犯下的事,又不是十分輕巧的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賈蓉忙跪下磕頭,「二叔也出息了,聽說二叔跟常公公好,求二叔將我弄回寧國府看宅子吧。」
賈璉不言語。
常升這才跟過來說:「蓉哥兒,話說夠了吧,快回去做事。」
賈蓉畏懼常升,抹著淚又再三懇求說:「求二叔千萬救我一命。」說著話,就縮著肩膀跟個小太監去了。
常升一手撐在葡萄架子上,一手握著茶壺,笑道:「可不能叫他回去,這小子出宮兩天回來後,四下里跟人說他母親要贖了他出去,又吹噓說要將薔哥兒攆出他母親家裡,他回去正經地當小爺呢。」
賈璉琢磨著賈蓉未必不會幹得出這樣的事來,就環顧著內務府,笑道:「好大的院子,裡頭少說也有上千人吧。」
常升自得地說:「內務府上上下下三千多人呢。」又正色問賈璉:「你那岳父為什麼來了我這內務府?」
賈璉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岳父奉命要入主內務府呢。」
常升一愣,手一翻,茶壺裡滾燙的茶水倒了出來,也不顧的那茶壺是他養了幾十年的老茶壺了,往葡萄架子上一甩,又在茶壺上踩了一腳,猶如困獸一樣轉了一轉,回過神來,又問:「當真?」
「騙你做什麼?」賈璉說。
「好,賈二爺的恩情,咱家記著了。」常升對賈璉一抱拳,顧不得去管在內務府視察的許世寧,就慌忙提著袍子向外奔去。
賈璉瞅了一眼架子下滿是茶垢的茶壺,暗道這樣的雅好,他是學不來了。
☆、第159章 仙姑許配
且說常升摔了茶壺後,就在心裡唾罵著戴權,一路直奔著就向太上皇宮裡去。
到了宮外,口中喊著太上皇,就直接沖了進去,見小太監向宮後指點,就又快步跑去,到了宮後小亭子裡,望見太上皇正與一位太妃說話,就向前搶了兩步跪在亭子外,口中喊道:「太上皇,不得了了。」
太上皇被他驚到,怒道:「這樣大的人,還這麼毛手毛腳!」
「不得了了。」常升重新說。
那 位太妃也不過三十出頭,正在風韻正濃的年華,好不容易見芍藥開得鮮艷,請了太上皇來賞花,被常升打攪,心裡憋著火氣,但畏懼常升權勢,雖是太妃之尊也要隱 忍,就笑著勸說道:「太上皇,常公公必定是有要緊的事來回呢。」說著,便在太上皇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俏皮話,惹得太上皇一笑後,就腳步輕快地退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太上皇冷著臉說。
常升膝行兩步,到了太上皇跟前,老淚縱橫說:「太上皇,咱家在內務府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上那邊不聲不響地,就調了江蘇巡撫許世寧許大人進內務府呢。」
太上皇輕蔑地嗤笑道:「你做夢做迷糊了吧,自前朝以來,內務府便令內監掌管,也便宜後宮妃嬪召見,無端端的,叫了許世寧來做什麼?」
「太上皇,咱家親口問了許世寧女婿賈璉,賈璉親口跟咱家說的。」常升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太上皇身子一震,良久問:「那賈璉,就是上回子出宮踏青時,在神機營接駕那一位?」
「正是。」
太上皇在腦海里浮現出一位年輕英俊的男子,自言自語地說道:「還算他聰明,沒替他岳父隱瞞。」
「還求太上皇做主,趁著聖旨沒發下來,趕緊地勸主上改了主意。內務府時常覲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倘或放了外官進來,宮裡傳出什麼不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