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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實比不得,寶釵的氣度之大方、容貌之精緻遠在傅秋芳之上,這傅秋芳便像是寶釵的影子一樣。
「妹妹進宮後,該如何行事,還請老師指點一二。」傅式說著,就揮手令傅家的婆子嬤嬤退出去。
賈璉再看傅秋芳,笑道:「我將你送入宮,你可恨我多事?」
「……璉二爺不多事,秋芳怕不知要在家中苦熬多少年呢。」傅秋芳淡淡一笑,早在賈璉說她像寶釵時,她便偷偷去覷賈璉,待將賈璉面貌看了,想起傅式那一句「但凡女子都愛他那樣的相貌」,便又羞澀地低了頭。
「你說這話做什麼?」傅式忙去拉扯傅秋芳衣袖。
傅秋芳笑道:「哥哥何必在璉二爺跟前遮遮掩掩?璉二爺未成親前,年年打發人來給老祖宗請安替我宣揚的是誰?既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再遮掩,反倒小家子氣。」
「這些話進了宮可說不得。」傅式漲紅了臉。
傅秋芳輕輕地說了一聲知道。
賈璉笑道:「你們兄妹之間的事,今日說完了才好,日後再相見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恭請璉二爺賜教。」傅秋芳盈盈地一拜。
傅式被晾在一邊,尷尬地嘿嘿笑。
賈 璉躊躇地開口說道:「宮裡頭怎樣,我也不清楚。你只聽房娘娘的話吧。」話音一頓,又覺寶釵志在貴妃之位,就又對傅秋芳說,「我見你氣度容貌與薛家大姑娘仿 佛,你大可以與她親近親近,倘若你們二人能夠同進退,那就是你們的福氣了。至於那位林姑娘,她不過在宮裡陪伴太后兩年,兩年後便出宮嫁人,很不必在她那費 工夫。」
宮廷之中,撇去一群太監,便只剩下太上皇、皇帝並皇子數人。傅秋芳品咂著賈璉的言外之意,又再次福身道謝。
「先去老太太跟前吧,我自去東邊花園說給二老爺聽。」
「是。」傅秋芳答應了,又退回轎子中。
傅式趕緊地叫婆子來將她抬去後院,待見那轎子上的瓔珞搖擺著不見了蹤影,就又諂媚又自得地問賈璉:「以璉二爺看,學生的妹子前途如何?」
賈璉沉吟道:「若是她與薛家姑娘聯手,怕房娘娘也對付不了她們呢。」
「不敢對付房娘娘,房娘娘乃是璉二爺親家的親家家的姑娘,秋芳只有奉承房娘娘的份。」傅式話音一頓,又獻寶一樣地跟賈璉說:「學生花了銀子請人打聽了,據說太后娘娘很喜歡房娘娘,見主上封了周貴妃、吳貴妃,便要令房娘娘在年後補上妃位呢。」
「亂來!」賈璉喝道。
傅式忙低了頭,因聽陳也俊醉里說了那一席話,便從心裡敬佩賈璉,聽他這樣說,趕緊謙虛地請教:「不知學生錯在何處?」
賈璉冷笑道:「宮裡的事,是你能隨便打聽的?若非我家與宮裡幾位老公素有往來,縱有萬貫家財,我也不敢打聽宮裡的事。你可知什麼叫做打草驚蛇?」
傅式嚇得冷汗直下,忙說:「是學生魯莽了。」
「便不是婢女,身為下等妃嬪,也要學會安分守己四個字,不敢在上等妃嬪跟前打扮得花枝招展更不敢當面諂媚主上。你妹子尚未進宮,你便要替她搭橋鋪路?我看你是要斷送你妹子前程。」
傅式立時跪下懺悔道:「是學生唐突了,還請老師莫怪。」
「罷了罷了,你先前只跟不入流的人物來往,學了些不入眼的伎倆就敢來賣弄。日後改了,凡事聽我調令。」賈璉冷著臉背著手踱著步子向外去。
傅式亦步亦趨地跟上,只覺賈璉所說句句在理,又覺賈璉遠比賈政那假正經教導他的多,於是便滿口老師、學生地沒話找話。
還沒等到賈政跟前,賈政就先隔著房門聽見了傅式對賈璉的稱呼。
等賈璉進了賈政外書房,就瞧見賈政怒不可遏地握著書卷,幾乎在書卷上攥出五根手指印來。
「學生見過老師。」傅式趕緊對賈政一拜。
「不敢當。」賈政冷呵一聲,又去看賈璉,記起王夫人推敲說賈璉請他們去榮禧堂過重陽乃是為了巴結探春,就輕輕地把書卷往桌上一丟,冷聲說:「你也不必親自來請,老祖宗還在榮禧堂那,難道我們還不肯賞臉過去麼?」
賈璉瞅見寶玉、賈蘭、賈環也在,就給他們三人遞了個眼色。
寶 玉、賈蘭立時站起來向外去,賈環心眼多,有意慢走一步,走到門邊時聽見賈璉說了一句「今日來是說探春的事」,於是心思一動,就想他探春姐姐飛上高枝了,賈 璉定是來「搶」她的呢,於是二話不說,就向後院奔去,進了王夫人院子卻不去見王夫人,一溜煙地鑽進探春屋子裡,望見探春正坐在書案後寫字,就猴著臉上去說 道:「我原說咱們翻身了,姐姐還埋怨我小題大做叫人笑話,如今璉二哥都來搶姐姐呢。」說完了,久久不見探春理會他,就又向前湊了兩步。
嘩啦一聲,卻見探春猛然將梨花書案上擺著的湖筆、宣紙、端硯、徽墨全砸在他身上。
「姐姐發瘋了嗎?我可是你一母的兄弟!」賈環氣惱道,看探春兩眼噴火,登時疑惑起來。
「姨娘,是你打發人鎖起來的?」探春氣得發抖,原指望冒險一睹後,能叫趙姨娘、賈環二人日子稍稍舒坦一些,不料他們娘兒兩先互相折騰起來。
賈環張口結舌,好半天后,不回探春的話,反倒向外叫囂道:「哪個長舌頭的胡說八道?」見了彩霞來,就去抓了彩霞,「可是你在姑娘跟前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