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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你的燕窩吧,何必想那麼多呢?」碧蓮撇了撇嘴角,緩步坐到孟氏面前,拿著一路奔波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摩挲孟氏面前圓桌腿子上的浮雕,見孟氏猶豫不決,唯恐孟 氏被許青珩的懷柔之計糊弄住,便冷笑道:「那賈二爺與你有什麼干係?便是你曾傾心於他,也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莫忘了,你如今的意中人不過是個好 不容易勾搭上高門貴女的窮酸書生,若叫那戶人家知道你意中人跟個放蕩不堪的寡婦在荒山野廟裡有了野種,你道你意中人還能得償所願地娶了高門貴女?」
「你何苦這樣逼迫我?你明知我在孟家已經沒了立足之地?」孟氏著急道,一急之下,肚子便又疼了起來。
碧蓮冷笑道:「何苦?活該你們一對狗男女被我逮到,你道我不知你與那書生本想將我置於死地?虧得我機靈,先偷了你與那書生的定情信物,又早早跟你娘家侄子有了聯絡,如此才僥倖逃過一劫。」
「那倘若,璉二爺回來了呢?你與我侄子分了我的錢財安生過日子就是,何必硬生生將我拖到榮國府來?」孟氏欲哭無淚地道,心恨當初與意中人一時情濃意切,被碧蓮在荒山野廟裡看了個正著。
「你放心,依著江南、京城一帶傳言,璉二爺便是不死,沒個一年半載,他也回不來呢。」碧蓮咬牙道。
孟氏聽碧蓮提起賈璉不死一事時眼神十分乖戾,試探地道:「你昔日不也曾傾慕璉二爺麼?怎地如今會這樣恨他?況且,你恨他,就去尋他報仇,又與賈府奶奶有什麼干係?」
碧 蓮想起賈璉在蓮花池邊的疾言厲色,登時猙獰著面孔道:「你那玉面書生先斯文掃地與你這寡婦私通,花了你的錢財又說與高門貴女有了婚約,你骨頭賤心甘情願地 放了他走。我與你不同,我絕不是麵團一樣任由人揉來揉去的人,既然璉二爺是為了璉二奶奶潔身自好遠著我,那他死在廣東才好,若是哪一日回來了,我便要叫他 知道什麼叫做物是人非、物在人亡。」
孟氏不禁打了個冷顫,眼睛望向碧蓮衣襟處,思忖著只怕碧蓮將他們的定情信物藏在衣襟里了。
「你最好像我爹爹那樣,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不然,我將你跟你那相好的事抖出去,你相好的要恨你一輩子了。」碧蓮拿著手指勾勒孟氏的鬢角。
孟氏回想起洪二老爺那瘋狗一般的模樣,顫了一顫,再想碧蓮心狠如斯又無牽無掛,不像她牽掛甚多,頓時老實了。
☆、第139章 得寸進尺
昔日看穿洪二老爺不過是洪姑娘手中的一條惡犬的孟氏,再料不到兜兜轉轉,自己竟也會成了碧蓮手中的一條惡犬。
她與洪二老爺的不同之處,便是洪二老爺呆傻無知,她柔弱懷有身孕。
「奶奶說了,不知道那白礬對胎兒是否有害,不敢給孟娘子用。請教了老太太房裡上了歲數的老人,老人家說用鹽巴也一樣上顏色。」溫嶼一手托著一個木臼並搗錘,一手用小碟子裝了些許細鹽過來。
孟氏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不管璉二奶奶是否是要自保,左右自己不用怕璉二奶奶算計,要怕的,也就只有碧蓮一個了。
「鹽巴也使得。」碧蓮笑著,就去接木臼,又對溫嶼笑道:「溫嵐姐姐陪著孟娘子說說話吧,我且去搗鳳仙花。」說著,將先前摘的鳳仙花都放在木臼里,捧了東西便出去了。
溫嶼看碧蓮言談間沒有一點姑娘的矜持,心道她果然出身不好,又見孟氏面前燕窩粥並未動過,就笑道:「可是這燕窩不合您的口味。」
孟氏搖了搖頭,笑道:「替我多謝奶奶,這燕窩好得很,只是孩子頂在脾胃上,咽不下東西。」
溫嶼暗暗撇嘴,心道這就顯擺上了,「原來如此,吃不下東西,湯水可能喝得下去?大老爺身子不好,他那邊各色補品俱全,回頭請奶奶跟大老爺知會一聲,叫大老爺院子裡的小廚房給您也燉上一份。」
孟氏才要搖頭婉拒,又覺此舉甚好,一可給她苦命的孩兒補一補,二可叫許青珩免了碧蓮的算計,於是便覥顏道:「本不該勞煩老爺院子裡的人,可如今……也只得如此了。待我明日一早給奶奶請安時再多謝謝奶奶。」
好個得寸進尺。
溫嶼笑道:「這倒不必了,你身子重,請安的事,奶奶已經知會了老爺,老爺也說能免則免,如今你只管好生保養,生下哥兒才是。」
孟氏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聽溫嶼言辭間無處不透露著賈家對她的看重,心裡越發慚愧,只覺自己實在忘恩負義,因慚愧,便藉口疲憊要小憩一會,將溫嶼打發了出去。
溫嶼收拾了冷掉的燕窩粥便輕輕關了門出去了,從這半間院子出來,在半爿院門處對伺候在此處的小丫頭吩咐道:「若是孟氏、碧蓮要出去,你便提醒她們一句『二爺不在,各處女眷不可胡亂走動,畢竟後頭還有賈家爺們上課呢,仔細被人看了去,叫人笑話。』」
「哎。」
溫嶼點了點頭,捧著那燕窩粥也覺晦氣,又走了幾步,見個小丫頭在院子裡踢毽子,便將燕窩粥塞到她手上,「你拿去吃了吧。」
小丫頭得了燕窩粥,捧著碗歡天喜地地去了。
溫 嶼見此,想起孟氏說吃不下粥,便在心裡狠狠地啐了一口,三兩步進了正房,進了東間裡,便瞧見許青珩披著一條百蝶穿花朱紅披帛穿著件水藍裙子像只貓兒般窩在 炕上閒閒地翻看前頭幾年與賈璉的書信,心裡為許青珩鳴不平,便添油加醋地將孟氏如何矯情吃不下燕窩要賈赦處給她燉湯水一事說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