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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薛大爺又上門了,這是薛大爺送來的人參。」金彩將幾個錦盒拿給賈璉看。
「拿去給老爺吊著命,若老爺能熬過這一關,我情願減壽十年。」賈璉道。
金彩眼皮子跳個不停,哭喪著臉答應了,也就去了。
「兩位大哥,小弟這邊還有事,怠慢兩位大哥了。」賈璉擦了擦眼角,雖要鑽入黎許等人的圈子裡,可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低三下四。
「好,你問的《論語泰伯篇》,我改日便給你答覆。」許玉珩不信自己會輸給一個紈絝子弟,撂下這話,一拱手,就風姿卓然地隨著黎碧舟去了。
「二爺。」金彩去而復返,暗贊賈璉藝高人膽大,竟然當真跟黎、許兩家的公子攀上交情,「薛大爺那邊,當真要見?」
「叫薛蟠知道兩江總督、江蘇巡撫家的公子上門來探望老爺了,打發他走,爺給老爺侍疾呢,誰都不見。」?
☆、12兄終弟及
金陵城中,還有誰不知道賈家棺材、紙人都準備好了,就差賈赦咽下最後那口氣了。
薛蟠因沒見到賈璉的面,自覺被掃了顏面,怏怏不樂地領著隨從在酒樓中吃了些酒狎戲了一會賣唱的姐兒,才稍稍開懷,及至回家,被薛姨媽盤問進了賈家老宅後的見聞,就將兩江總督、江蘇巡撫之子登門探望賈赦一事說了。
「原來赦老爺跟他們兩家也有關係,難怪他不怕他們家老太太生氣,敢叫璉二哥讓官府的人查封了自家鋪子。」薛蟠埋怨賈璉不夠義氣,竟然不顧他們兩層的親戚關係,跟與他不對付的許玉珩交好。
賈家鋪子裡的一些人早求到薛家門上,薛姨媽收留那些人後,替著那些人一邊給賈家送信,一邊疏通關係,令梅縣令暫且擱置案子,等京城賈家來人後,再依著京城賈家人的意思料理。
此時,聽說素日裡只知道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賈赦竟然跟兩江總督、江蘇巡撫有關係,薛姨媽不禁大吃一驚,連聲道:「那兩家可是眼高於頂,連賈家最規矩最方正不過的政老爺都看不上的主,怎會跟赦老爺要好?」
薛寶釵雖年幼,卻極為老成地道:「媽,罷了,到底不是咱們自家的事,何必想那麼些,速速送信去京城,叫姨娘姨父他們知道就罷了。」
薛姨媽心道也是,她一個寡婦萬萬不敢在明面上跟賈赦對著幹——況且,賈赦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何必跟個將死之人過不去,於是匆匆地寫了一封信,叫人快馬加鞭地送往京城。
又過了兩日,薛蟠打聽到原本在梅縣令手上的案子,竟然遞交到了何知府手上,而何知府竟然當真派出幾十個帳房去清算賈家鋪子裡的帳目了;且除此之外,又打聽出不知從何處傳出賈赦是因榮禧堂臥病不起,賈赦之所以叫賈璉勾結官府查封自家鋪子,又是因為王夫人的私產鋪子跟賈家公中鋪子勾結,騙取賈家公中銀錢。
薛姨媽聽薛蟠說了,便啐道:「這斷然不可能,你姨媽是個老實體面人,哪裡會做那些個偷雞摸狗的事?」說著,又責怪薛蟠幫外人傳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半天薛寶釵道:「哪怕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呢,也只管一五一十地送信給京都里,剩下的,咱們想管也管不了。」
於是薛姨媽聽著又給京城王夫人去了一封信。
卻說京城榮國府中,趙天棟先送了信來,說了一回賈赦時日不多,彼時賈母疑心賈赦心裡不甘故借著生病以示不滿,於是痛罵趙天棟造謠,安撫邢夫人幾句,對信中賈璉親事一事略過不提,只說等賈珍回京後再說;待賈珍回來,賈母聽賈珍哽咽著提起賈赦兩腮瘦削、無精打采、甚至大夫建議打棺材給他沖一衝,原本將信將疑,此時就變成了篤信不疑,趕緊打發邢夫人、迎春先去金陵,又與賈政、賈珍等商議賈赦的身後事。
此時賈家裡,賈赦一房全被打發出去,只剩下賈政一房,並隔了一房的侄子賈珍,商議起賈赦的身後事來,自然容易得很。
賈母說一聲「老大人在金陵,天又越發冷了,將他送回京城出殯,再運回金陵入葬,反倒折騰了他,不如就在金陵辦吧」,賈珍心知賈赦要回來,少不得要在榮禧堂治喪,猜到現住在榮禧堂的賈政、王夫人未必樂意,便與賈政、賈珠附和了賈母一聲,定下了這事來。
待賈母又提了句「璉兒年輕,頑劣不堪,幾乎與他老子年輕時一模一樣。如今他老子在,他還有個約束,若他老子沒了,他又襲了官,越發無法無天了,只怕賈家的百年基業,都要毀在他手上」,賈珍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道「二叔端方正直,謙恭厚道,若叫二叔襲了爵,那才是賈氏一族的幸事」,賈政、賈珠因避嫌,推辭不肯,賈珍便又將賈璉的種種不堪之處說了一說,隨後聽賈母說要跟親戚們說一聲賈赦不行了的事,賈珍更是知道賈母要請眾親戚們幫著陳情,懇請當今看在賈家累世功勳的份上,為賈家後世子孫計較,將賈赦的爵位給賈政。
賈珍既然知道了,為給賈母、賈政賣個好,便也給各親戚,也便是鎮國公、理國公、齊國公、治國公、修國公、繕國公,南安郡王,北靜郡王,西寧郡王,東平郡王並忠靖侯府、平原侯府、定城侯府、襄陽侯府、景田侯府、錦鄉伯府等去信。
各家素日就知賈赦一房難成氣候,此時見賈赦無福消受一等獎軍的頭銜,竟然襲爵不久就重病在床,為賣賈家一個人情,便紛紛答應了,只等著賈家送來確切消息,便給當今上陳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