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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所有的下人都在這了。」戴良自告奮勇地領著人將賴大家的下人都驅趕過來。
「在外頭有家人有活路的,放了他們走。沒活路的,留在這院子裡,等有人買這院子的時候,連著人一起賣了。」賈璉道。
「二爺果然是菩薩心腸。」戴良笑著逢迎拍馬,又去問下頭人可有活路,有幾個人哆哆嗦嗦地舉了手,戴良叫人看著他們收拾行李離開賴家,剩下的,全部關在下人房裡,不許走動。
少時,張材熟稔地謄寫了賴家錢財讀給賈璉聽,「地畝兩百餘頃、藥材庫一間、銀庫兩間、綢緞綾羅庫……」
「只說大概多少銀子吧。」賈璉道。
「現銀約合四十萬兩,四處的田產、屋舍、鋪子、綢緞、古玩玉器字畫、藥材、山石古樹、拔步床等家具折准為五十餘萬。」張材說著,幾乎滴下艷羨的口水。
賴二漲紅了臉,說道:「這些是先父家母家兄持家有道掙來的。」
「知 道你們家會賺錢,可本錢是偷來的,就跟偷了人家媳婦一樣,生下來的孩子,自然要姓人家的姓,不然還能姓你們的姓不成?」賈璉早知道賴家一家生財有道,探春 當家的時候,學的就是賴家的手段。此時看他們家這樣有錢,一邊自愧弗如,一邊暗暗給賈珍遞眼色,也明白張材、戴良等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報出來的數目 顯然是扣掉了他們想據為己有的東西後的數目。
果然那賈珍先時只覺賴家兄弟闊氣,他們做主人家的便分外有臉面,不想賴大腰杆子這樣粗,一時詫異,就將眼睛放在賴二身上。
賴二嚇得渾身涔涔地冒冷汗,一雙精明的眼睛耷拉著不敢看賈珍,顧不得心疼母親嫂子侄子了,只惦記著趕緊去玄真觀里求賈敬保得一命。
「金銀錠子、古玩玉器、綾羅綢緞、木製家具、藥材香料等等,統統搬回榮國府登記造冊。房產地畝鋪子鋪面,拿到衙門裡改了契約,或賣或租出去。外頭人問起來,就說賴大捲走了賈家錢財,賈家眼瞅著揭不開鍋了,老太太才發下話來的。」賈璉道。
張材、余信、錢華、戴良等管事聽了連連答應,各自盤算著能從賴大這揩走多少油水,又慫恿著賈璉向吳新登家去。
賈璉順應人心地答應了,又問賈珍:「珍大哥隨著去嗎?」
賈珍看賈璉這樣威風,又艷羨他輕輕巧巧地就發了上百萬的財,才要從賈璉這分一杯羹,忽地望見那賴嬤嬤、賴大家的、賴尚榮還被人攔腰捆著跪在地上,那賴二卻不見了蹤影,於是忙問旁人:「可見了賴二沒有?」
問的人偏又是朱龍,朱龍唯恐天下不亂地道:「珍大老爺還不趕緊去賴二家瞧瞧,賴二一準回家卷了包袱要逃走呢!」
「混帳東西,也不支會一聲!」賈珍抬腳就向朱龍身上踢去,一腳過去沒踢到,又咬牙切齒道:「他敢逃,立時將他賣到南洋去!」說罷,又見賈蓉、賈薔兄弟兩個還巴巴地趕來替賴大說情,連聲罵賈蓉兄弟沒用,惡聲惡氣地領著兒子侄子向外去了。
賈 珍望著賈珍的背影笑了一笑,又掃了眼披裹著綾羅的賴尚榮,對趙三道:「將他攆出去吧,以後若聽說他再自稱自己是賈家的人,直接抓了他見官。」說罷,他才剛 剛起身,就聽戴良堆著笑在他耳邊低聲道:「二爺,這些個東西送一些給老太太、大老爺,拿一些放入公中,剩下的,小的帶著人悄悄地送二爺房裡去。」
賈璉瞥了眼一臉諂媚、不知死活的戴良,心道就是有人為了往自己的小金庫里搬東西,才叫這些刁奴有機可乘趁機揩了油水。
戴良那話原是要討好賈璉,此時被他這麼一盯著,心裡慌亂起來。
賈璉又看向林之孝、單大良、余信、張材、錢華等管事,反倒不立時向吳新登家去了,重新坐回椅子上,對戴良道:「你將方才跟我說的話,大聲地再說一遍。」
「璉二爺……」戴良摸不著頭腦,不知自己哪裡錯了。
「再說一遍!」賈璉冷了臉。
戴亮只得低聲道:「這些個東西送一些給大老爺,拿一些放入公中,剩下的,小的帶著人悄悄地送二爺房裡去。」
張材等人個個低了頭,戴良的話,雖說出來不中聽,但也是約定成俗的老規矩了。
「趙天棟,告訴他,他這話里哪點有毛病。」賈璉道。
趙天棟冷笑道:「這話虧得戴良你說得出口!如今府里的東西,不管是不是庫里的,都是大老爺、二爺的!哪還有什麼公中不公中,你這樣說話,是想拿著二爺的東西賄賂二爺,叫二爺包庇你中飽私囊?你也太自作聰明了!以為旁人都是傻的嗎?」
戴良被訓斥得滿臉漲紅,連忙跪在地上磕頭道:「是小的糊塗了,二爺莫怪。」
林之孝等人瞧著府里的規矩改了,雖詫異賈璉怎不防著賈母、賈赦,卻也隨著戴良跪下來。
「吳新登留下了個冊子,上頭記著你們昧下了多少銀子。你們也別急著去想能揩多少油水了,先各自回去,將自己昧下的收拾好了,送到府里來。送來的數目對上了我這冊子裡的數目還好,不然,我花下銀子租條船,將你們全部送到南洋去。」
賈璉拿著冊子在自己手上拍了一拍,站起身來,略頓了頓,又對趙天棟道:「回頭帶著人將吳新登家也抄了。有人跑了或者藏了東西出去也不必去追,直接告了官,叫官府去抓逃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