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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地,外頭秦顯喊道:「爺,奶奶打了胡氏,要將胡氏許配給家裡的馬夫。」
胡競枝握著書本的手一緊,望了一眼賴大,就對秦顯說:「給他們兄妹二十兩銀子,打發他們回鄉下去。」從書桌下摸出二十兩銀子,也不露面,就隔著窗子丟了出去。
「哎。」秦顯答應著就去了。
「大丈夫何患無妻?且忍一忍夏家的,將來有的是她受的。」賴大鼓勵道。
胡競枝重重地點頭。
那邊廂,賈璉坐著轎子,卻是去了小花枝巷裡,進了小花枝巷,將門推開就踱步進去,穿過小小的前院,到了後院門上,就瞧見陳也俊愣愣地弓著身子站著看他。
「……我什麼都沒說。」
賈璉笑道:「我在屏風後頭聽見了。」
「……那你又來做什麼?」
「來看你一眼,叫你知道,我盯著你呢。」賈璉背著兩隻手,見豆兒流著口水過來摸他腰上玉佩,就將玉佩解下來給了他,警告地盯了陳也俊一眼,就依舊向外去。
到了外頭上了轎子,就令人抬著他從榮國府后街上進了梨香院裡,在梨香院裡,叫人將賈芸、賈薔、賈藻、賈蘭等子弟都召喚過來。
眾人聽他召喚,慌忙趕了過來,卻見賈璉翹著腳坐在前頭廳上。
「二叔叫我們來,為的是什麼事?」
「薛家這幾天有什麼事?」
「二叔是問薛大爺,還是薛大奶奶?」賈芸忙問道。
賈璉說道:「薛大爺如何,薛大奶奶又如何?」
賈芸笑說道:「薛大奶奶忙著做買賣,替賢德妃見各處的管事太監——二叔不在這幾日,大奶奶也常過來,請二嬸幫著說話,叫內務府照應著賢德妃一些;薛大爺依舊在馮家軍中日日操練,也不回家去。只是少不得一些人纏著他吃酒聽戲。」
賈璉在心裡道了一聲果然,微微閉了閉眼睛,就先對賈蘭說:「告訴你母親,就說你要去江南一帶遊學,過去了,自有袁家人照應著。」
「是。」賈蘭答應著。
賈璉又看向賈薔、賈芸、賈藻三人,「不聲不響地,把咱們家的買賣,跟薛家的分開,且把買賣慢慢弄出京城,到了外頭,也別掛榮國府的名頭,只掛柳家的招牌,賺了的銀子,不必運回來,弄到長安縣上去。我閒了去瞧瞧。」
「二叔這是為什麼?有道是靠著大樹好乘涼,隨著薛大奶奶,這買賣好做得很。」賈芸不解地說道。
「知道你惦記著紅玉,明年就將她娶了,帶著她一起去金陵。」賈璉囑咐道。
賈芸皺著眉頭,忽然說:「二叔是覺得薛家太過出風頭了?」
賈璉點了點頭,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遲早要與薛家分道揚鑣。
「二叔,我們都知道了。」賈藻、賈薔等說道。
「知道就好,咱們家是經過抄家的人家,東府怎麼沒的,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了,萬萬不能像是沒經過興衰的人家一樣,見到有風頭可出,就急巴巴地黏上去。」
「是。」
「散了吧。」賈璉擺了擺手,望著賈蘭、賈薔等都去了,就在這廳上坐了一坐,想著王熙鳳既然去找過許青珩,遲早也會找到他這,於是思量了一番如何應對,就又向前頭去。
坐在後樓里,許青珩見他憂心忡忡,就笑道:「早這樣為難,為什麼不花大力氣幫著薛家?不是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
賈璉伸手捻著一枚棋子輕輕地敲著,笑道:「話雖如此,但有些衣服丟不得。」
許青珩聞言怒上心頭,就伸手將他這棋盤攪亂。
「你瞧瞧你,又不禁人逗,又要沒話找話,這不是自找的嗎?」賈璉笑了一笑,又將棋子重新擺好。
許青珩氣沖沖地鼓著臉,又正色地問:「你為何瞧不上薛家。」
「薛大奶奶的性子……」
許青珩冷笑道:「宮裡那位跟你心有靈犀,外頭這個,你又知之甚深。」
「知道自己碟子淺,非要自己往裡頭倒醋,你何必呢?」賈璉見她又動了怒,忍不住調侃了她一句。
許青珩聞言反倒笑了,說道:「就看人家又來催債,你怎麼去還!」說著,聽說齋菜已經準備好了,於是就拉著賈璉向前頭去。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賈璉又向神機營去,在神機營里待了四五日,才在休沐那一日騎馬向城裡來。
等他的馬進了城,到了薛家一處鋪子下,就見鋪子裡出來個掌柜的來說:「璉二爺,我們奶奶請你過去說話。」
賈璉聽著,就下了馬,心道有銀子拿了。
果不其然,穿過前頭柜上,進了後院裡,就見王熙鳳握著一本《史記》坐在柿子樹下,面前堆著一攤白花花的銀子。
「薛大奶奶這是做什麼?」賈璉手裡握著鞭子抱著手臂問。
王熙鳳將書本捲起來放在銀子上,也不站起來,就笑道:「還不是知道你缺了銀子被人催債,就巴巴地趕著將銀子弄來。」
「多謝大奶奶美意。」賈璉望見她衣領子上的花朵不是本地花色,就提醒她一句,「雖說外頭的和尚會念經,可處處都請外頭和尚來念經,怕會惹惱了本地和尚。」
「你這陰陽怪氣的話實在叫人聽不懂。據我說,若是迎春肚子裡是個女孩,就叫她配了我們大哥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