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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顯訕笑道:「環三爺怎麼知道小的辦什麼差?」
賈環笑說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老婆說給金釧的娘聽,金釧的娘洗衣裳的時候,就跟我姨娘那的小吉祥兒說了。走吧,我領著你去見咸大爺。」
秦顯只得答應著,騎著馬隨著賈環走,心裡連連叫苦,暗道自己在司棋一家跟前也不好做人了。
「迎春姐姐到底不如我探春姐姐機靈,她找個什麼人不好,偏偏找個得罪了璉二哥的,看璉二哥知道這事,怎麼處置她。」賈環騎在馬上依舊不安分地拿著扇子在面前扇風。
「是、是。」秦顯唯唯諾諾地答應著,見賈環在一戶掛著卞字燈籠的人家前下馬,就忙也隨著下馬。
「喲,五皇子的小舅子來了。」卞府人見了賈環,就忙迎了上來。
賈環仰著頭問:「咸大爺在嗎?」
「在,正跟我們家五爺吃酒呢。」下人們說著,就領著賈環、秦顯向內去。
這卞府庭院深深,但從東到西,只有一處人聲鼎沸,擲骰子、笑罵聲不斷。
秦顯細細去看,見那庭院中的樹才不過手腕粗細,四處屋檐院牆下也不見燕巢、苔蘚,就知這卞家是才得了富貴的人家,並非什麼老世家。
待到了那人聲鼎沸處,就見一群子弟或臉上貼著紙條或在唇腮上塗抹著胭脂更甚至在頭上頂著茶碗,個個翹著腿坐在桌子邊嘴裡吆喝著大大小小。
「咸大爺,我們太太打發人來跟你說一樣事。」賈環笑嘻嘻地去搭咸公公的義子咸遠昌的肩膀。
咸遠昌冷下臉瞅著賈環那隻手。
那一日跟咸遠昌在薛家酒樓上提起迎春親事的男子,也就是忠順王府義子卞梁推了推咸遠昌,對賈環笑道:「別打擾其他人雅興,咱們去一邊說話。」又拉著咸遠昌離開賭局,向一處僻靜的陰涼處說話。
「有什麼話要說?」咸遠昌抱著手臂,心覺自己將來也是賈家大房的人,跟賈家二房不相干,於是很不將賈環放在眼中。
秦顯額頭上汗如雨下,見賈環擠眼睛催促,只得說道:「我們家大姑娘實際上已經跟個叫柳湘蓮的有了私情,如今柳湘蓮的鴛鴦劍,就在我們大姑娘手上呢。」
咸遠昌對迎春志在必得,聽秦顯這話,登時目齜俱裂,對著賈環說:「你們賈家女子還真是如出一轍!」
「咸大爺別往我姐姐身上扯呀。」賈環不知廉恥地嬉笑說。
「柳湘蓮?」卞梁記恨地眯住眼睛,雖不敢跟旁人說,但他總覺得那一日柳湘蓮忽然出來救出蔣玉菡太過蹊蹺,思來想去,只覺那柳湘蓮是黃雀在後,等著報仇雪恨呢。
咸遠昌狠狠地啐了一口,冷笑著說:「不管賈大姑娘跟誰有了私情,就算她生了野孩子,也是我咸遠昌的人!」
卞梁也說:「那柳湘蓮跟賈璉已經割發斷義了……」忽地想,柳湘蓮不是將劍給了賈璉了麼?於是就問秦顯,「你太太的話,可有憑證?」
「有人瞧見柳湘蓮的劍,在迎春姑娘手上。」秦顯說。
卞 梁本要安撫咸遠昌說是誤會,畢竟肯叫妹子招贅妹夫的兄長,也未必不會因那寶劍稀罕便送給妹子裝飾屋子。但他本恨上了柳湘蓮,巴不得咸遠昌去尋柳湘蓮麻煩, 於是對咸遠昌說:「那這事就差不離了,據我說,你不如去狠狠地教訓了柳湘蓮,再去跟賈璉說話。賈璉見她妹子不識好歹,竟然跟與他斷絕來往的野男人相 好……」
「萬一不肯叫她妹妹招贅女婿了呢?」咸遠昌最在意的,莫過於這事,聽卞梁說,就有些不贊成。
賈環忙說:「璉二哥等著迎春給榮國府傳宗接代呢,斷然不會將她外嫁。」
咸遠昌聽賈環這樣說,登時沒了後顧之憂,只覺卞梁這話有道理得很,早早定下來,也叫咸公公安心,就答應了。
賈環眼珠子亂轉,也不好插話,顧不得秦顯,就自己向賭局那去。
賈環才走,一個叫孫紹祖的便走了過來,遠遠地就對咸遠昌、卞梁說:「你們兩個忽然走了,連累了我的運道,兩三把就輸了不下四五百。」
卞梁因聽忠順王爺囑咐接近現在兵部候缺題升的孫紹祖,這半年來常與他在一處賭博吃酒,見他過來,就指著咸遠昌說:「有人給你遠昌哥哥戴綠帽子呢。」
「哪個這樣膽大包天?不嫌死得早嗎?」孫紹祖因卞梁跟忠順王府親厚,便立時義憤填膺起來。
卞梁說道:「是那個叫柳湘蓮的,如今我們要去找那柳湘蓮問個清楚明白,你若夠義氣,就跟著我們去,要是怕了,只管回去賭博吃酒。」
孫紹祖冷笑著說:「若是別人就罷了,一個無官無爵的柳湘蓮我也怕,那還算是個人嗎?」於是吆喝著,就卷了袖子,立時要跟著卞梁、咸遠昌去尋柳湘蓮。
「你去打聽打聽柳湘蓮在什麼地方,速速回來說。」卞梁有意叫賈家二房攪合進來,就推搡著了一把秦顯。
秦顯唯唯諾諾地進退兩難,只能答應了,出了門,火辣辣的日頭曬在身上,在心裡咒罵了賈環千百遍,又想看司棋的樣子,賈璉、迎春那是斷然不肯要咸家這門親事的,若果然叫他們成了,他以後不說沒臉見司棋,怕賈璉也不會放過他。
正猶豫著,忽地就聽有人喊秦二叔。
秦顯扭著頭四處看,被日頭曬得眼花,一時沒瞧見哪裡有人,又要再走,就又聽有女子喊秦二叔,這會子望向一間鋪子,就見個臉生的小姑娘穿著一身大紅衣裳站在門檻後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