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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順王爺搖了搖頭,「本王只疑惑好端端的人在總督府中,便是出了門,也有人前簇後擁,怎會沒來由地出了事?」
戴權點頭稱是。
「這摺子,是哪位大人送上來的?」
戴 權忙道:「王爺莫為難咱家了。」走了幾步,腳下一頓,又嘆道:「榮國府那邊才可憐呢,許家姑娘嫁進去,小兩口才團聚了一月,便分開了兩年多,如今,總督出 事,還不知道璉二爺怎樣。一早上賈家人堵在門上問話,咱家也不敢給個准信。」說罷,連聲地嘆氣,想起賈璉說過要替水沐分憂,又想指不定今日這一出就是賈璉 搗鼓出來的呢。
忠順王爺依稀記起今晨也有賈家人來求他,只是他一心關心著洪和隆,沒理會罷了。
說話間,二人便進了太上皇的宮苑。
因此事十分緊迫,二人才進了宮苑,並未等候,便被小太監領進了太上皇日常起居的室內,只見著室內安神靜氣的薰香濃郁得令人腦門發疼,雖面對一盤棋子,太上皇的心思也全然不在棋盤上。
除了太上皇坐著的榻上還擺著些精巧之物,地上案幾之上空蕩蕩,竟連一個點綴的小屏風也無,顯然是太上皇太發過火,尚未令人擺上新的物件。
「太上皇……」忠順王爺一開口,因焦急,嗓音便有些嘶啞了。
太上皇顯然是才平心靜氣下來,先不理會忠順王爺,只從戴權手上接過秘折,將摺子所寫看了一遭,冷笑一聲,又將摺子丟了回去。
「太上皇,今上說他在朝堂一時氣惱,便令廣西總督前去廣東坐鎮,如今到底如何,還要請太上皇示下。」戴權忐忑地道。
「君無戲言,既然是聖上發話,那自然要依著聖上的意思辦。」太上皇道。
忠順王爺眼皮子跳個不停,總覺太上皇態度反常。
「是。」戴權答應著,雙手接過秘折,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太上皇!」忠順王爺待戴權走後,立時躬身上前兩步,恭敬道,「太上皇萬萬不可!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那況晏冰既然以廣西總督之身去了廣東,日後便離著兩廣總督的名頭不遠了!」
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氣,忽地端起手邊琺瑯茶盅向忠順王爺面上砸去,待茶盅咣當一聲悶悶地掉到地上鋪著的厚厚旃毯上,一腔怒火也如那悶悶的一聲般,待要發泄又無處發泄,「混帳東西!若不是你們膽大包天,豈會叫人鑽了空子!」
「太上皇此言何意?下官等人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馬虎……」
「哼!你道我不知你們做了什麼事?」太上皇冷笑不已,見忠順王爺錯愕地抬頭,又冷笑道,「好大的膽量,我素日就知道你們無所不為,尚且還想著你們知道一個衷字!萬萬沒想到,你們膽敢私通外敵!」
「太上皇,臣惶恐!臣等萬萬不敢……」
「你道那洪和隆為何會被擄去?」太上皇嘴角噙著冷笑,「他與那些賊子私自往來,為赴賊子之約隻身犯險,才被那賊子趁機擄去。此事若傳揚開,不但離著兩廣總督不遠了,就連我也見不得人了。」
忠 順王爺低著頭聽訓,卻不疑心太上皇得來的消息真假,只覺洪和隆既然跟海外番子做了買賣,赴番子之約也便是在所難免,興許便當真是他赴約時,那些賊子偷襲了 他也未可知;可這買賣火器一事,洪和隆是受他之託又有蹊蹺,儼然是有人要謀害他們呢,這謀害他們的人,差不離就是北靜王了,如此,未免留下後患,那賈雨村 也留不得了;斟酌著,又暗自慶幸太上皇並不知道火器一事,於是又道:「不知太上皇從何處聽來的消息?莫非是方才戴權送來的秘折?」
太上皇搖了搖頭,低聲道:「昨兒個,這消息便傳到了宮中,皇帝親自來與我說了。」
「主上竟然也知道?」忠順王爺咋舌不已,又疑惑廣東境內都是洪和隆的人,怎會沒人替他遮掩一二?想著,便將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
「自然是況晏冰遞上的摺子。」
「太上皇,那況晏冰信不得。」忠順王爺輕呼了一口氣。
太上皇冷笑道:「廣東上下瞞著總督被劫持消息不敢上報,若非況晏冰遞上摺子,只怕丟了半壁江山,我與皇帝還覺得四海昇平呢。你且退下吧,如今,不是咱們說話的時候,待廣東之危過了,再計較此事。」
「是。」忠順王爺滿心疑竇,恨不得立時將蔻官抓來拷問個一清二楚,又試探道:「莫非當真要打仗?廣東那邊不過有些風言風語傳來,主上便要王爺、將軍出兵討伐,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吧?」
太 上皇微微蹙眉,「也不知那洪和隆如何做的官,竟將倭賊屢次來犯的消息瞞得滴水不漏,若非他被擄去,這些消息怕還傳不到我們耳邊呢。昨日我聽出皇帝言外之意 是要調兵過去,於是便趁機薦了南安王爺、神武將軍,便是不打仗,也叫神武將軍去廣東駐守個三年五載;聽皇帝那會子答應得痛快,我便覺得蹊蹺,果然他今日就 要令廣西總督去廣東坐鎮。」
忠順王爺心道果然在誰當廣東家一事上,太上皇與皇帝已經交鋒過了,低聲道:「臣先還疑惑那馮老將軍足有幾年不曾面聖,主上如何又想起了他,原來竟是太上皇推薦。」
「馮唐年輕那會子甚是倔強,如今老了,倒改了脾氣,可惜如今太老了一些。」太上皇嘆了一聲,心覺身邊只有這些老將可用,不免悲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