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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競枝哪裡有錢再買人,況且又怕賈璉是要安插耳目在他這,於是忙說道:「實不相瞞,在下買下這院子已經是傾盡所有了,再沒有閒錢去買旁的了。」
「不 是買是送,只要每月給他們每人一吊半吊錢也就夠了。我與競存相識多年,你既然與他家連宗,就也算不得外人了。況且你就在我家邊上住著,家裡又沒個什麼多餘 的人,來往客人見了,若性子古怪的,難免要說罵我們榮國府朱門酒肉臭,若不知底細的,還道我們榮國府一年不如一年,連家裡一所小院子也不能多打發兩個人照 料。」賈璉說著,就已經打發林之孝回家去將秦顯一家、司棋爹娘領來。
胡競枝還要婉拒,胡競存就勸說他道:「留下人吧,你不知道璉二哥素來大方,別叫他為難了。」
胡競枝又聽賈璉打發人回家去多弄了花花草草送來,就忙說道:「實在慚愧,家裡布置不周,二位過來做客,也只能在院子裡坐著說話。」
「怕個什麼?若有茶葉,管是新茶舊茶,烹了用瓷碗喝了,難道說不出高明的話來了?」胡競存說著,就反客為主地領著胡競枝、賈璉向書房內說話。
賈璉進了這書房,見這書房內空蕩蕩,只沿著牆角擺了一些書,於是就令人回府再抬了些舊家具來。
如此,這東邊花園有了家居物件又有花草點綴,再有僕人往來其中,也算得上是生機盎然了。
他們三人正坐在書房裡拿著粗瓷的茶碗吃茶,就聽外頭有女人罵:「你個小蹄子笨手笨腳,仔細摔了東西。」
不等人問,胡競枝先說道:「這是自幼照顧我的下人,雖粗鄙了一些,但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不忍打發了她。」
「還是你重情重義。」胡競存嘆說道。
胡競枝一笑,又試探地問賈璉:「璉二哥新近可見到王爺了?若見了王爺,還該勸他一勸,雖該清心寡欲一些,但太過沉迷修道,卻也傷身。」
賈璉笑說道:「府里無緣無故扯上官司,我一直閉門在家,要想見到王爺的面也難。」
胡競枝點著頭,心下卻狐疑地想怎地忠順王爺越來越遠著他了?
胡競存就坐在賈璉對面,聽賈璉與胡競枝說話,就擎著酒杯冷笑說:「說來也可笑,皇后雖死得不光彩,但到底與皇上夫妻幾十年,豈有人家才沒了老婆,就逼著人家扶正小妾的?」
「萬萬不可這樣說。」胡競枝忙擺了擺手。
胡 競存說道:「為何不可這樣說?你瞧吳家周家那無頭官司一件加一件,周家先指著吳家鼻子說吳家弄個歹毒道士進他家殺他家子弟,誰知到底查不出那道士姓甚名 誰;吳家又埋怨說周家設計,將個黑心的刁奴哄進他家門,給吳家招來無妄之災,偏生又有人說那賴大是南安老王爺送到京城來的,於是就將南安王府也牽扯進來。 據我說,周、吳兩家是鷸蚌相爭,最後還不知誰家得利呢。」
賈璉笑說道:「據我說,該是計家得利,只是六皇子偏生跟甄家姑娘定了親。」說罷,一再搖頭。
胡競枝忙道:「甄家不好麼?」
賈璉笑說:「有些事,你不知道。」
胡競枝待要問,又覺與賈璉並非十分親近,暗道果然榮國府還沒垮下,知道裡頭好些事呢。
這邊悠哉地說話時,就見秦顯一家、司棋一家過來磕頭了。
胡競枝見了這兩家人,就叫他們各自去府上下人房安頓下來,又令胡氏交派他們差事,隨後便依舊在書房裡與賈璉、胡競存說話。
誰知那秦顯兄弟二人自覺是從榮國府出來了,且又看那胡氏滿口村言俚語,就很是瞧她不起,又看她分派不清差事,於是二人便自作主張起來。
秦顯在前院馬廄里餵馬,忽然見自稱南安王府之人登門,就搶在胡氏哥哥前頭去見。
南安王府來人丟下一個撒金大紅庚帖,二話不說就抽身去了。
秦顯一頭霧水地,忙獻著殷勤地向書房去,到了書房外,就說:「爺,南安王府送了東西來。」說著,就自己打了帘子進去,將庚帖遞給胡競枝看。
胡競枝看了,就緊緊地抿著嘴一言不發。
胡競存忙問道:「是個什麼事?」
胡競枝將庚帖束在槅子上,笑說道:「跟南安王府的親事黃了。」
「……莫非此事與璉二哥說南安王府的郡主那事有關?」胡競存遲疑地道。
胡競枝坦然一笑,說道:「原本他們門戶那樣高,我就高攀不起,只是人微言輕,且又是男子,雖不樂意,也不能先退了。如今黃了,落得自由也好。」
賈璉將手重重地往胡競存肩膀上一搭,「我守孝在家,許久不曾出門,什麼時候說了人家南安王府的郡主?」
胡競存尷尬地道:「都說是璉二哥酒後說錯了話。」
賈璉嗤笑一聲,又在胡競存肩膀上一握,「隨著我家去說話。」
胡競存本十分佩服賈璉,又因說錯了話心下慚愧,於是就起身隨著他去了。
待人走了,胡競枝長出了一口氣,又將庚帖從架子上拿下來看了一看,隨手往桌上一丟,心道巴不得南安王府退回他的庚帖呢,左右他娶不得,其他人也休想娶。
忽然聽見有人嘩啦地掀開帘子,胡競枝回頭望見是胡氏,就罵道:「沒聽說女人出不得二道門麼?你跑前院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