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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對笑道:「老太太說這話做什麼?」
賈母笑道:「我沒幾年活頭了,什麼門楣,什麼宗祠,我都不管了。有一日好酒好菜好戲,我且享受一日,其他的,我再不管了。」
王夫人臉上一白,她就指望著賈母為了賈家出頭呢,「老太太可不能這樣……」
「你們東邊儘管生,生再多,也是你們自己養活,快領著寶玉回去。」賈母不耐煩地說。
☆、第160章 養寇自重
王夫人心裡一涼,「老太太,你可不能這樣,一早上代儒老奶奶要吃人參,元春打發人來我這取,還是現打發人當了一副鐲子才……」
「跟我說這做什麼?你不是一個勁催著女婿生孩子麼?」賈母冷笑著說。
一語未了,就聽琥珀進來說:「老太太,薔哥兒去江南給周家採買小戲子,也順道給老太太買了十二個,如今已經領著人來了。」
賈母歡喜地說道:「才少了兩個人,我正嫌冷清,就又有新人來了。快叫他領著人進來。」
「哎。」琥珀答應著,一打帘子,就見唇紅齒白的賈薔領著十二個環肥燕瘦的女孩子進來了,這女孩中,有活潑疏朗如湘雲的,也有纖弱裊娜似黛玉的,更有溫柔大方可比寶釵的。只看得賈母目不暇接,連連說好。
賈 薔進來笑道:「老太太,孫兒在周家那當差,弄了一些邊角料來,問了二叔,二叔說,他去周家裡,見著周家老太太有個花廳很不錯,叫我給老太太將花廳重新修正 一下。又說左右周、吳兩家修院子剩下一些邊角料丟著也沒用,不如將老太太屋後先前迎大姑姑的院子,並後頭東大院一直到梨香院邊上的院子,修成一個小園子給 老太太遊園用。」
賈母聽了歡喜不迭,忙叫一個瞧著就像是唱旦角的清俊小姑娘到身邊來,一邊說著可憐見的,一邊就問:「大老爺不是在東大院嗎?」
賈薔笑道:「方才已經將大老爺挪到東北角僻靜園子裡了。」
「好、好。」賈母連說了兩個好字,心知他們家這小園子是借著周、吳兩家東風修建的,並不花費府里分文,於是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王 夫人眼皮子亂跳,暗道才說榮禧堂這邊空屋子多,賈璉就要修園子了,可不就是針對他們一房嗎?見賈母忙著跟小戲子說話,並沒工夫搭理她,於是就灰溜溜地向外 去,到了前頭三間的廳上,見湘雲正與賈薔帶過來的惜春玩笑,嫌棄湘雲不知籠絡賈母,也不跟她說話,就直接出了垂花門,上了自己個車上,就向東邊花園子去。
才進了自家門,就聽小孩子嚎啕成一片,默不吭聲地進了三重儀門,正盤算著將來寶玉、湘雲兩個住哪,就見彩雲、彩霞兩個慌慌張張地拿著紙錢向後廳上去,於是問:「這是做什麼?無緣無故弄那不吉利的東西。」
彩雲忙道:「是代儒老奶奶她要祭拜代儒老爺子。」
「就弄了那麼個祖宗回來。」王夫人不耐煩地抱怨說,有意要瞧瞧招惹來賈代儒老妻的陳也俊做什麼呢,就又向元春住處去,到了那,隔著後窗望見陳也俊正摟著抱琴睡午覺,登時怒火中燒,心道陳也俊太不成體統。
正待要走,就聽裡頭抱琴說:「璉二爺生不得了,那孟家的孩子八成要做了榮國府當家小爺了。」
陳也俊嗤了一聲,「你不知道,那姓孟的孩子,可是大有來頭。他可是南安王府郡馬的種。」
「南安王府郡主什麼時候嫁人了?」
「原說那郡主金榜題名了就嫁,誰知郡馬考試前兩日,偏生從馬上跌下來,進不得考場,名落孫山了。他那沒有根基的人,要是連個功名也沒有,南安王府哪裡有臉認他這女婿?」
王夫人在窗後聽著,暗道賈璉好大膽子,敢背著南安王府留下那小野種。等了又等,只聽見裡頭陳也俊摟著抱琴嬉笑,再沒旁的話說,於是就要走,誰知腳步一頓,就聽陳也俊又說「那孩子還是北靜王親自來說情璉二哥才把他留下的。」
「你怎知道這麼多事?」抱琴笑嘻嘻地問。
陳也俊說:「別看我這樣,你家太太巴巴地去薛家借銀子也借不來,我一出口,管是薛大爺還是璉二爺,有的是銀子任我花呢。」
「你倒是出口呀。」
「小魚,去榮禧堂那邊,就說我要給你們抱琴奶奶打頭面,叫那邊送二百兩銀子來。」
「當真要呀?!」抱琴嗔道。
王夫人在後窗里氣得了不得,暗道陳也俊既然能輕易地從薛蟠、賈璉那討來銀子,何必叫她幫著養兒育女並伺候賈代儒老妻?氣哼哼地,也不再聽裡頭說話,就回自己屋子去。看元春在她房裡睡著,就說道:「不留自己屋裡,到我這睡像是什麼話?」
元春懶懶地躺著說:「雞飛狗跳的,能睡個什麼覺?一群毛孩子上躥下跳,趙姨娘鎖在房裡還成日鬼哭狼嚎,環兒那小子更是不像話,叫人連管都不敢管了,還有賈代儒留下的那老婆子,真將自己當正經的老祖宗了,拿著人參當胡蘿蔔吃,真真是糟蹋東西。」
王 夫人嘆息一聲,有些茫然地問:「你說,咱們這,生這麼多孩子,到底有沒有用?老太太那邊發話說不管了——就連我瞧著素來很好的珍珠,也翹起尾巴,狗眼看人 低,瞧不上寶玉了。」頓了頓,又發狠說,「我親自去要人,璉兒媳婦不知給我些臉面,叫琉璃跟了寶玉,反倒拿著話引她們兩個出府。我就不信,到鳳丫頭手下辦 事,能比到咱們房裡強!鳳丫頭什麼樣,我還不清楚麼?就看她們將來怎樣後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