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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垂下頭,沉默一會,「天上似乎,很不一樣了哪。」
「啊,因為我就要死了。」魅回頭看向幸村,「這個身體就快不能用了。」
幸村的手在木質長椅上收縮了一下,「最後的時光,天上不能留給誘嗎?不能讓她跟喜歡她的人道別嗎?」
「幸村君,放棄吧,我也有喜歡的人了吶,我想要陪在他的身邊,然後像大象一樣,無聲無息的,獨自死去。」魅閉上眼睛,眼睛酸澀的流出一滴眼淚。
「天上還可以活多久?」
「不知道吶,明天,或者後天,我就會死去。」魅看向幸村,然後伸手將那滴眼淚抹去。
「那麼,我會一直等到天上死去,才會放棄。」
「……真高興,幸村君不會等很久的。」魅站起來,向護士走去。
「請等一下。」幸村叫道,見魅站住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然後在照片背後飛快的寫下幾個字,「請留下這張照片,如果誘看到了,她一定會記得聯繫我的。」
「幸村君以後不來醫院了嗎?」魅接過照片,照片上是一朵含苞的風之花。
幸村苦笑了一下,「一直以來,想要拉住誘,不想要她做壞事,不想要她下地獄。可是每次見到天上你,總是會覺得很討厭,總是會想為什麼你不乾脆消失,讓誘出現。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就好像,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所以,我想要拉住自己,不讓自己下地獄。」
「幸村君,你是好人。」魅說道,抱住幸村,手中的風之花,在陽光下泛著光。
幸村的心臟如被電擊一般,在還沒弄清楚那穿過心臟的電流是什麼時,魅放開了他,轉身離開。
誘——
幸村在心中輕聲叫道,銀白色的發飛在空中,他伸出手,卻什麼都抓不住。
這是,永別吧。
幸村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那些明白的東西,是他所不想要的。
回頭看向那已經升在半天的太陽,只是盯了幾秒鐘,眼睛裡就流出了眼淚。
原來,不過如此。
眼淚可以代表快樂,悲傷,幸福,怨恨……也可以什麼都不代表。
他的不放棄,註定只是他一個人的故事。
人在得知結局近在眼前,但又不確定到底會在什麼時候結束時,會提前做出永別的事,以免留下什麼遺憾。
忍足在聽到跡部的話之後,第一個反映就帶著一片樹葉來到醫院。
在從家去醫院的途中,他忍不住回憶與魅相識的點點滴滴,似乎,他一直都是在充當一個旁觀者。
旁觀她與慈郎的互動,旁觀跡部對她的照顧,除了那幾片樹葉,他和魅之間,再也沒有什麼是唯一屬於他的記憶。"
幾個醫生走出,忍足在他們走出之後走進病房。
剛剛被檢查過的魅,出人意料的平靜。
「剛才的檢查,醫生怎麼說?」在床邊坐下,忍足說道。
「大概,心臟只能再用一個星期了。」魅淡淡的說道,嘴角掛著淺笑。
忍足吃驚的看向她,如此平靜,甚至不需要他安慰的話語。
「魅,最後,吹一支曲子吧。」忍足將樹葉遞給躺在病床上的魅。
「好。」魅接過樹葉,慢慢的吹起來。
曲子裡沒有快樂,沒有哀傷,就像樹葉自然的脫落一樣。
「這是什麼曲子?」忍足看向她,住進醫院,她的外形也沒有消瘦,大概,醫院和外面對她而言是一樣的吧。
一樣的味如嚼蠟,一樣的枯燥無聊。
「夢中的故鄉。」魅笑著對忍足說,笑容像落葉歸根一樣自然,「忍足君,知道就要死了之後,我的心,就像面對大海一樣的那麼開闊。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真的感覺好輕鬆。」
「哈,你一向都與別人不同。」能夠如此平靜的面對死亡,能有幾個人能做到,「頭還痛嗎?」
忍足看向魅額頭上的傷口,伸手撿起魅掉在床上的樹葉,裝進口袋。
有始有終,他戛然而止的暗戀,就用這樹葉畫上句號。
魅伸手摸摸頭,「沒有關係的,忍足君,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忍足的手指在口袋裡摩挲那片樹葉。
「忍足君,娜娜會怎麼樣?我,我不想她出事。」魅捂著胸口說道。
忍足的手一頓,「她年紀小,還有久川先生周旋,更何況,她還是個病人。所以,不會有事的,只是需要被久川太太時時刻刻的看住,接受治療。」
「那就好。」魅鬆了一口氣。
忍足向後靠在椅背上,「魅為什麼還是能夠原諒娜娜?」
魅淺笑了一下,「忍足君,只要跡部君喜歡的事情,我都會去做。」
「魅,小景現在不喜歡娜娜了。」忍足更正魅。
魅抬頭看向忍足,「忍足君,我是女生,所以我比你看的明白。在跡部君對娜娜的厭惡、漠視之後,掩藏著一顆自己也不敢面對的心。他需要被一個人、一件事點醒,才能明白娜娜對他的重要性。」
「小景不會這樣的。」
魅對忍足輕輕的搖搖頭,「忍足君,這可以當做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嗎?不要去點醒跡部君,好不好?請原諒我的自私,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去告訴跡部君,好不好?」
「……好。」不管是不是真的,只不過是一個星期而已,「魅,請在最後的時間裡,好好的看清楚小景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