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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孫桂英如此不放心,鄧琳琅有一剎那想過把兩個孩子留下,可是一看那兩張渴望的小臉,便捨不得開口。她心裡還有一點點想替二妮找到親娘的念頭,不是想把二妮還回去,而是想當面問問她,出於啥心理,敢把二妮拋給一個完全陌生的大男人,不怕那個男人外表忠厚內心奸猾,轉手把孩子賣了嗎?!
在孫桂英和鄭秀敏不舍的目光下,鄧琳琅娘三個先是由鄭春山趕牛車送到縣城,再由李衛黨帶著到了縣城的運輸隊,把她們託付給了一位姓魏的司機。
大妮兩個都是頭一次見到卡車,在鄧琳琅跟魏司機寒喧的時候,小心的湊近車頭,伸出小手摸了摸車燈。二妮得踮起腳才能夠著車燈,一直踮腳又站不大穩,又著急又害怕的喊:「姐,姐。」
大妮不耐煩的扶住她:「人家幹啥你幹啥。」手卻自此沒再離開二妮的肩膀。
魏司機看著兩個孩子,有些好奇的問:「鄧同志,這兩個孩子都是你家的?」這孩子生的也太早點了吧。
鄧琳琅笑了一下:「嗯,都是我的孩子。」
大妮聽到鄧琳琅兩人的對話,邊扶著二妮邊叫了一聲娘,二妮連忙跟著叫,仿佛在宣示對鄧琳琅的主權。
魏司機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兩個孩子:「要是一個孩子的話,你抱著能在副駕駛上擠一擠。可兩個孩子實在擠不下……」
「沒事的魏師傅,我坐車廂里就行。」
「行,那我把貨再緊緊,給你騰出塊地方來。」魏司機很好說話的爬上車廂,開始整理起裡面的貨物來。
大妮和二妮卻不想獨自跟魏司機坐在駕駛樓里,說啥也要跟著娘。鄧琳琅想想兩孩子近段時間有些皮,萬一專心開車的魏司機照看不到,大妮突然把車門打開就危險了。
於是她跟二妮商量:「二妮,你跟魏伯伯坐在小房子裡好不好?」
二妮直接抱大腿:「娘,跟娘,跟姐姐。」
大妮還是一臉不耐煩,手則緊緊拉著二妮的手:「娘,讓她跟咱們一起吧,要不一會她就得哭,伯伯沒法開車,晚上到不了姥姥家了。」
「幸虧你們還沒走呢。」李衛東騎著自行車氣喘吁吁過來,把一個油紙包遞給鄧琳琅:「給,路上給孩子們吃。」
「謝謝你啊。」雖然可以隨時從商城裡給兩個孩子兌換吃的,鄧琳琅仍沒有推辭——人家特意送一趟,推辭顯的太假了。
李衛黨很欣賞鄧琳琅不矯情的行事風格:「客氣啥,你幫我忙的時候我也沒跟你客氣。」
魏司機在駕駛樓里按了一下喇叭,鄧琳琅由李衛黨幫忙,連推帶扶的把大妮送進車廂,自己再踩著車軲轆上去,又返身接二妮。
「謝謝你啊李衛黨,等我回來了再請你吃飯。」鄧琳琅只來得及向李衛黨說這麼一句,車子便啟動了,大妮與二妮兩個歡呼:「動了動了。」都想站起來看車子動後的光景。
鄧琳琅嚇的一手一個拉住,嚴肅的說:「坐好,車子剛啟動的時候不能亂動。」
兩個孩子聽了連忙坐好,小眼睛卻四處張望著,要把此刻的情景都記在心裡,回到小莊頭的時候好告訴小夥伴們。
大妮看著飛快倒退的路面說:「娘,咱們家要是有汽車就好了。」
二妮跟著點頭,看向鄧琳琅的眼神無比期盼。鄧琳琅被逗笑了:「現在汽車可不是誰想買就能買的。」
「那等能買的時候,娘你買一輛。」大妮對娘無比信任,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要求過份。
「好,到時候咱們一人買一輛。」鄧琳琅同樣不覺得這是夢——八幾年就允許個人買車了,個人不允許買時也可以用合作社的名義買。
興奮點頭的兩個孩子,車子沒開出一小時就厭倦了似乎沒有變化的風景,不約而同的進入夢鄉。虧的鄧琳琅想到了這種情況,箱子裡帶了小被子,早早拿出來給姐妹兩個蓋上,自己也合上了眼睛。
「鄧同志,軋鋼廠到了。」魏司機停車後,沒聽到車廂里有動靜,跑過來一看發現娘三個睡的挺香,邊搖頭邊開口叫她們下車。
鄧琳琅連忙把兩個孩子拍醒,揉了揉被她們枕麻了的胳膊,把箱子遞給魏司機,再把兩個孩子遞下去,自己也跟著爬下來。
「魏師傅,一路上辛苦你了。咱們到國營飯店吃點飯吧。」鄧琳琅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應該路上就請人家休息一下,結果自己竟睡實了。
魏司機說:「不用,我還得快點把貨送到棉紡廠,要不人家下班了就送不成了。」
鄧琳琅趕緊從兜里掏出五塊錢二斤糧票遞過去:「那我就不耽誤魏師傅的工夫了,等回了永安再請你。」說完想起自己也是這麼對李衛黨說的,有一種自己四處畫大餅的感覺。
魏司機顯然不是頭一次捎人,收錢也不是第一回 ,只推辭了兩句便接過錢,還問鄧琳琅明天是不是回永安,如果回的話還可以搭他的車。
鄧琳琅告訴他自己得十三號才回,魏司機有些遺憾的開車走了。
「娘,這就是姥姥家嗎,院子可真大。」大妮看著家屬院大門來來往往的人,有點不敢相信。
二妮從下了車就一直沒說話,小手緊緊抱著鄧琳琅的大腿。鄧琳琅邊摸著二妮的頭髮邊告訴大妮:「姥姥家住在這個大院裡,可大院裡不止住了姥姥一家。走,娘帶你們看姥姥去,你把二妮領好,跟著娘別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