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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這兩天自己分工的時候,一直讓成靜然和謝紅玲做輕活,引起許麗榮不滿了?袁勁松忍不住有些埋怨的看了成靜然一眼,如果不是成靜然說她哪謝紅玲住在一個屋裡,自己一直做輕活見到謝紅玲不好意思,他也不是不可以給許麗榮和張曉鳳派點輕活。
屋裡的鄧琳琅跟袁勁松的想法差別在於,她以為會是林敬軒和周勝海提出分糧,同樣沒想到頭一個提出的是許麗榮——在原主的記憶里,許麗榮是個集體觀念很強的人,不是男女主那種在人前集體觀念強,人後劃拉個人利益時毫不手軟那種強法。
就連做飯時摳糧食,也是張曉鳳提醒她如果不摳的話,等於是拿自己的糧食補貼別人,許麗榮才「同流合污」的,即使這樣她也是摳糧隊伍中下手最輕的一個。
張曉鳳的提醒?鄧琳琅覺得自己想通了,接著邊喝湯邊聽起戲來。
沒有讓她失望,在袁勁松張口批評許麗榮不應該跟鄧琳琅這個落後分子學,把知青點搞得四分裂之後,張曉鳳開口了:「其實咱們大家心裡都明鏡似的,誰做飯都要摳點糧食。我承認我也摳過,可我敢說自己沒比別人多摳一粒米。我摳也只是不想讓別人占我的便宜。大家都覺得不摳吃虧,不如分開。」
林敬軒跟著點頭:「是這麼回事兒,我也是不想讓人占我的便宜。憑啥別人做飯的時候把我的糧食摳走了,我不摳回來。」
許麗榮哼了一聲:「與其偷偷摸摸把自己的糧食拿回來,不如各做各的,自己的糧食自己想咋吃咋吃,正大光明,不夠吃就自己挺著。」
在鄧琳琅要把糧食分出去的時候,袁勁松就有過別人跟著學的擔心,現在有人提出分糧單做,他覺得另一隻靴子落地了。
心裡不是不恨鄧琳琅的,可現在不是恨鄧琳琅的時候,得把眼前的局面應付過去:「大家既然都對做飯的人摳糧食有意見,那以後就相互監督,不管是誰做飯摳糧食,都按盜竊舉報到公社知青辦去。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讓大家離心。」
「天天下地累得還不夠,還得監督別人?」許麗榮嗤笑了一聲:「我可不象別人,天天分的是輕活,有閒工夫監督別人。」
袁勁松的盯著許麗榮的目光,快化成實質了:「咱們知青是個整體。鄧琳琅分出去,是因為她以後不再跟著知青一起幹活,每天在牛棚上下工的時間不固定。其他的人都是一起派工,有什麼輕活累活之分?」
「真沒有嗎?」張曉鳳的聲音跟常日一樣平靜:「那我跟許麗榮,咋從來沒看過場院、沒拾過花生、也沒參加過公社的學工活動?」
袁勁松說不出話來了,成靜然也沒想到自己都答應與周勝海換班,許麗榮還提出分糧,張曉鳳與林敬軒竟然也贊成。
她的眼裡有了水霧,小心的向許麗榮和張曉鳳說:「曉鳳、麗榮,你們都知道我身體不好,力氣也小,有時候勁松確實照顧了我一些。要是你們覺得不公平,那以後你們做啥我就做啥。可糧食不能分,咱們知青這個團結戰鬥的集體不能散。」
張曉鳳瞥了她一眼沒說話,許麗榮可是直腸子:「一次兩次是照顧,兩年都是你做輕活我們做重活,就不是照顧這麼簡單了吧。」
「夠了。」袁勁松拍了下桌子:「許麗榮,活是我派的,你有意見向我提好了。」
許麗榮被他拍得一愣,周勝海又說話了:「向你提管用嗎?我現在就對把糧食放在一起吃有意見,要求分開,你給解決一下吧。」
人狠話不多呀。鄧琳琅摟著大妮的小身子坐在窗根,聽到周勝海開口後心裡得出評價。
袁勁松總結不了鄧琳琅這麼精僻,想到的是一句俗語:會咬人的狗不叫。他以前一直以為林敬軒是自己的對手,沒想到周勝海似乎比林敬軒還難對付。
袁勁松忘了,以前如果有知青敢這麼跟他說話,鄧琳琅早發揮胡攪蠻纏的本事,讓人不自覺的把矛盾點集中在她身上,而忘記了主意是袁勁松出的。等鄧琳琅與別人鬧的不可開交時,袁勁松會出面喝止鄧琳琅,甚至強逼著鄧琳琅給人道歉。
不管是林敬軒還是周勝海都被鄧琳琅嘴炮過,這兩個都是心思重的人,不象王衛國和謝紅玲屢敗屢戰——林敬軒對她敬而遠之,周勝海更是對她有多遠躲多遠。而鄧琳琅最愛纏著袁勁松,所以兩人在小事上儘量不跟袁勁松紛爭,免得鄧琳琅有機會懟他們向袁勁松示好。
袁勁松的所謂威信,有一半是建立在踩著鄧琳琅尊嚴之上的,就如成靜然的溫婉善良,有一少半建立在王衛國的衝鋒在前上。
現在鄧琳琅正坐在窗根下聽戲,王衛國踩袁勁松沒踩實,兩個沖在前頭的人不頂用,掛滿溢美之詞的男女主,想維持住自己的形象分外困難起來。
可還是要維繫的,袁勁松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怒氣,換成語重心長的口吻對周勝海說:
「對小莊頭生產隊來說,咱們知青都是外來人,覺得咱們是來分他們口糧的,本來就對咱們有意見。所以,這個糧食咱們不能分,讓社員看出咱們知青不團結。要是自己不抱團,遇到事兒都得排在社員後頭。以前知青人心齊,投票有力度,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能落在知青頭上。要是社員發現知青人心散了,會不會把名額直接給青年社員,不再給知青?」
鄧琳琅在屋裡無聲的笑了,她發現了,男主的脾氣雖然被作者親媽眼成熱血,其實很容易衝動說過頭話,但他的優點是冷靜下來思路清晰,知道知青最在意的是什麼,聽起來很能煽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