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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一張臉。鄧琳琅覺得劉勝海同志當上知青組長有點飄,便也用輕飄飄的口吻說:「下頭燉上菜,把和好的玉米面順鍋邊貼上,蓋子蓋好別跑氣,就這麼貼的呀。你做飯不是這麼貼?哦,你很少貼餅子,難怪不知道餅子裡都放啥。」
劉勝海自是聽出鄧琳琅對他的輕慢,心裡十分不滿意,更想在知青里儘快豎立威信,沉著臉說:「鄧琳琅,你現在還住在知青點,跟大家交流一下,費不了你多少事兒吧,你咋能這麼保守呢?」
鄧琳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昨天知青辦的人來調查我的時候,可沒人想到應該跟我交流。」
等著劉勝海交涉結果的知青都是一愣,原來從昨天鄧琳琅問出,他們是不是與袁勁松同樣想法之後,他們已經失去了與鄧琳琅交流的資格。
原來想看別人笑話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人看了笑話。
他們上工的時候聽社員議論來著,鄧琳琅竟然在縣輕工局有一個厲害的表哥,幫著大隊買到緊俏的農具,各生產隊的人都覺得她是個大能人,甚至覺得鄧琳琅能插隊到小莊頭,是小莊頭的福氣,沒有一個人覺得生產隊出工分抽人給鄧琳琅蓋房子,是損害了集體利益。
有這麼厲害的關係,鄧琳琅竟誰也沒說,是防著誰呢?大家看鄧琳琅的目光終於變了,心想難怪鄧琳琅以前胡攪蠻纏,現在大言不慚說要永遠紮根農村,趕情人家心裡有底氣,知道自己不管惹出多大的事兒都有人兜底呀。
成靜然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緊盯著鄧琳琅背影的袁勁松,握緊的拳頭恨不得上去給她一下子。
一直以來溫婉善良的人設此時成了束縛,她只能默默把拳頭藏進袖子裡,上前輕聲叫了一聲:「勁松,咱們也做飯吧。聽說明天生產隊要派兩個人給鄧琳琅幫工,堆肥的活要比今天重,乾脆今天做點乾的。」
以往如果成靜然這麼說,知青心裡一定會對鄧琳琅產生好大意見——為了她個人的事兒,害得大家多幹活,心裡嘀咕是輕的,謝紅玲那樣的會直接跟鄧琳琅吵一架。
這次大家聽完成靜然的話後,竟沒有一個人怨怪鄧琳琅,只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貼點餅子吃,光喝粥太虧了自己的肚子。成靜然看著大家為誰先使灶又是一番擾攘,周組長說誰誰有理,眼瞼低垂,拳頭不知不覺又握緊了。
大妮聽著外頭的吵嚷聲,覺得手裡的餅子更香了:「娘,今天的餅子好甜,白菜跟胡蘿蔔一起燉也好香。」
小丫頭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本質,鄧琳琅不得不糾正她:「不是說好了,吃飯的時候少說話嗎?」
大妮不當一回事兒,小嘴張的大大的:「娘,我嘴裡的飯咽乾淨了才說話的。」
行吧,你真有理。
看著孩子稍微鼓起來點的小臉,鄧琳琅真板不起臉來喝斥她,只能自己端起碗來喝湯給她做表率,同時沒忽略張曉鳳有些陰沉的臉。
陰吧陰吧,想拿人當槍使卻被槍栓拍了,滋味不好受吧?鄧琳琅一個沒忍住,大口喝湯的時候出了點聲,換來大妮譴責的目光,才收斂住快意。
起來又是一個大晴天,鄧琳琅不由想起天公做美這個成語,心情愉快的背著大半袋子玉米出了門,大妮則象模象樣挎個小筐,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
「這麼點的孩子就見天跟著幹活,真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我看她不是啥心好幫著養孩子,是想讓孩子給她當長工出苦力呢。」謝紅玲等鄧琳琅走遠了,才敢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憤憤不平的對成靜然說。
王衛國也一臉鄙夷的湊了過來:「不光是想讓孩子出苦力,你沒見許隊長送來的糧食,都是那孩子的口糧。要不她哪來的糧食蓋房子。」將近二十個人的吃喝呢,哪怕只吃一頓也受不了吧。
成靜然同樣盯著鄧琳琅的背影,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溫柔:「你們別這麼說,畢竟那孩子除了鄧琳琅,誰也不跟。大隊和生產隊都同意讓鄧琳琅養著那孩子,你們說再多也沒用,讓別人聽了還覺得你們思想有問題。」
張曉鳳在廚房裡聽到幾個人的對話,心裡冷笑了一聲,暗想這回誰會做沖在前頭的傻子。
不知道自己又成了靶子的鄧琳琅,把玉米放到加工點後便帶著大妮來到村西,發現許茂林已經帶著兩個壯勞力,用石灰粉在地上畫上線了。
鄧琳琅對畝、分占地多少沒啥概念,就是覺得許茂林畫的地方,比最近生產隊蓋房的兩家在大。
沒等線劃完,鄭春和帶著四個壯勞力也來了,從面相上很容易看出哪兩個是他兒子。鄧琳琅連忙迎上去:「鄭會計,你還真帶著人來了。這可不行,咱們一碼是一碼,不能耽誤你家裡人掙工分。」
鄭春和一面讓那四個人去找許茂林領任務,一面小聲沖鄧琳琅說:「我這兩兒子,春和也給他們記工分呢,你別吵吵的人都知道嘍。」說著,把自己拎的筐遞給鄧琳琅,裡頭裝著半筐土豆。
兩個兒子生產隊給記工分,鄭春山覺得需要用實惠的東西向鄧琳琅表達感謝——黑市上的確可以買到工業票,卻擔風險不是,哪如從鄧琳琅手裡買,不耽誤工還沒風險。
鄭春山在接過鄧琳琅的工業票時已經決定,自己就是要跟鄧琳琅打好關係,要抓住一切機會向她示好,一次不行兩次,就不信打動不了她。
如他所想,鄧琳琅死活不收那半筐土豆,直到鄭春山說出如果鄧琳琅不收,他就帶兩個兒子回光明生產隊。還告訴鄧琳琅,昨天各生產隊都商量好了,來給鄧琳琅幫工的人一天記十個工,現在農忙已經結束了,生產隊只剩下堆肥等不算重的活計,壯勞力一天才記八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