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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幾塊紅布給大姐,不管她定的哪個日子,總有用得上的。」鄧琳琅指向大紅色的燈芯絨、的確良、細棉布還有一塊真絲料子,無論鄧琳琳啥季節結婚,做褂子、裙子都夠。
「這匹青布,家裡人都做褲子,林強和林壯也該有兩件新衣裳,別讓他們一直撿你的舊衣裳穿。」再指向一匹厚重的斜紋布料。
「這些臘肉說是從南邊運來的,咱們這邊沒賣的,拿回家給爹娘嘗嘗。糖給林強林壯兩個,一天別讓他們吃太多。」最後指向一堆吃的:「大米太沉,哪天有順風車,我再讓人給家裡捎吧,你這回別背了。」一匹布就夠鄧林勝扛的了。
說到吃的,鄧琳琅有些埋怨的看了鄧林勝一眼:「我還想著炸點丸子讓娘嘗嘗呢,今天忙活的沒時間換豆腐,你還非得要走。」
看著妹妹給拿出一大堆東西,鄧林勝有些哭笑不得:「你不願意我走,就不能留留我?一看這東西你就早準備好了,是不是早盼著我走呢。」
稍微有點尷尬呀。
鄧琳琅笑了一下:「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說要走肯定咋也留不住。我就防著你這手才把東西早準備好的,咋地,你還不想幫我帶給爹娘他們?」
屬實有點不講理的話語中,透著對親人的信任與親昵,與前幾天客客氣氣有著天壤之別,鄧林勝感受到了,也不說破,連幾日來心心念念希望妹妹不再與黑市人接觸的想法,都放下了。
還是那句話,妹妹現在離家遠主意又正,他勸得再多妹妹也不一定聽,說一定又與插隊前一樣產生逆反心理,兩年不與家裡聯繫。
與其光憑別人只言半語判斷妹妹過得好不好,不如自己儘快打聽打聽獸研所的消息,好歹能給妹妹些幫助。
帶著這種心情離開的鄧林勝,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踏足黑市,還因此淘到了第一桶金,成為平山的首富,畢竟現在他還只是個每月盼著開工資的一級工。
得知鄧林勝走了,孫桂英與鄭秀敏都有些詫異,一齊來問鄧琳琅: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要到自己家吃飯,咋能不聲不響的就走了,是不是兄妹兩個生氣了。
鄧琳琅只能告訴他們,鄧林勝假期有限,再不走年前的公共汽車便要停運了,年後發車得到初三以後,鄧林勝上班就耽誤了。
對於農民來說,有個城裡的工作是天大的事兒,聽說留下過年會耽誤工作,孫桂英兩人都表示理解。二人都很遺憾,覺得自家收了鄧林勝的年禮,卻沒招待人家吃頓飯,便把自己家準備好的東西給鄧琳琅送。
這下鄧琳琅家的年夜飯變得豐富起來:紅燒肉、澆汁魚、小雞燉蘑菇、炸丸子、拌木耳,外加一個特意為兩個孩子炸的薯條,擺到飯桌上那叫一個象樣。
「小鄧,這也太破費了。」許大富幾天沒到鄧琳琅這裡吃飯,乍一見全用小盆盛的飯菜,真是自己一輩子沒見過的豐富,囁嚅著不好意思動筷子。
鄧琳琅一拍巴掌:「對了,咋忘了給許叔倒酒了。」說完跑進東屋,拿出一個看不到商標的玻璃瓶,擰開蓋子就要給許大富倒酒。
「可不敢、可不敢。」許大富沒想到自己已經說了破費,小鄧還要給自己倒酒,老臉有些作燒:「這麼好的酒,我喝糟蹋了。」
鄧琳琅執意要倒:「又不讓你多喝,過年喝上一杯增加一點氣氛。孫嬸子,你也喝點,我也沾光喝一口。」這可是她從商城裡兌換的國酒。
孫桂英看著張羅給自己兩口子倒酒的鄧琳琅,還有拉著自己讓坐、不停叫孫奶奶的大妮,窩在許大富懷裡一臉是笑的二妮,眼圈又脹又熱,扭頭悄悄拭了濕意,轉過來露出大大的笑容:「行,我喝點,你也抿一口。不過小鄧你真的只能抿一口,小孩子家家不能多喝。」
給喝一口就滿足呀。鄧琳琅舉起自己剛蓋住杯底的酒,向許大富夫妻說:「許大叔、孫嬸子,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我祝你們二位來年身體健康,事事順利!」
大妮、二妮學著舉起自己的紅糖水,一齊說:「身體健康、事事順利。」
許大富猛地把杯子舉到嘴邊,一揚脖把半杯酒都咽了下去,大手捂了自己的臉一會兒,才說:「好,我們兩事事順利,小鄧你也一順百順,兩孩子都長大個。」
孫桂英看著老伴,嘴角動了動沒說啥,也一口把酒喝乾了。
自己就想祝個酒活躍氣氛,竟把人給惹哭了。鄧琳琅能理解許大富的心情,也不勸他別傷心,頻頻給二人挾菜,又讓大妮表演乘法口訣,二妮背粒粒皆辛苦,才算把氣氛救過來。
從初一開始,許大富兩口子一天竟有大半天時間呆在鄧琳琅的院子裡,屋裡屋外的事兒都不讓鄧琳琅費心,鄧琳琅時常生出自己用情懷套路了老兩口的感覺。
不過大妮、二妮很高興,鄭春山更高興。他從初三開始,便帶著各生產隊的牛倌來到小莊頭,一齊聽鄧琳琅現場指導如何餵牛。
在這個知識越多越反動的時代,鄧琳琅開始不敢說自己是從書上得來的知識,而是從「我有一個朋友」講起,把自己知道的,都推到了她朋友給老地主養了一輩子牲口的爺爺身上,對著生產隊的兩頭牛,講的頭頭是道。
被拉來聽一個只在牛棚里呆了幾天的小丫頭講咋養牛的牛倌們,本來是有怨氣的,不想鄧琳琅說的有些東西是他們半輩子驗證過有效的,另一些則是自己從沒想過應該那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