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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琳琅又問:「那如果婦女們做些手工交到供銷社去,能換錢不?」鄧琳琅記得這個時代,一些農副產品不能自己直接賣出去,交到供銷社還是沒有問題的。
「做手工換錢?」李雪梅眼前亮了一下就消散了光芒:「小打小鬧的還行,要是多了供銷社也收不了那麼多吧。」
鄧琳琅跟著嗯了一聲,沒繼續提問。李雪梅卻來了興趣,追問鄧琳琅是不是有啥好點子,能讓婦女們即不耽誤農活,還能掙到錢。
鄧琳琅想了想說:「我覺得婦女不下地不現實,下地想跟男人記一樣的工分也不現實,那不如找些只有婦女能做男人不能做,又不耽誤下地的活計,讓大家做出來賺錢。」
「那有那樣的好事兒。」李雪梅與孫桂英一樣,覺得鄧琳琅的想法是天方夜譚。
鄧琳琅卻覺得事在人為,因為現在各地走的都是小而全的路子,永安縣因地處偏遠,紡織廠、麵粉廠、煉油廠、日用品廠等小廠子一應俱全,小的工廠幾十人,最大的麵粉廠和掛麵廠,都超過了二百人。
這些廠子每季都會給工人發勞保用品,從勞動服到鞋墊保障的那叫一個齊全。正因為隱形福利豐厚,所以當工人才那麼讓人羨慕。
而那些讓人羨慕的勞保,很多都是從縣城日雜店採購的。而日雜店的經理李衛東,貌似與鄧琳琅已經達成了合作關係。
要不要動用自己私人合作關係,成全前進大隊婦女們,鄧琳琅還要看婦女大會開成個什麼樣。
李雪梅看出鄧琳琅在想事兒,明智的沒有打擾她,又一次幫著鄧琳琅把米下鍋之後,有些期盼的問:「小鄧,你說咱們這婦女大會啥時候開?」
「原來定的是啥時候?」鄧琳琅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李雪梅覺得問題很大:「本來定在後天開,大家的信心還挺足的。可張玉山那麼一說,我自己心裡都沒底了,覺得還是往後拖一拖。」
一鼓作氣呀同志。
鄧琳琅直接搖頭:「還是按時開吧。要不生產隊的積極分子都泄了氣,更開不起來了。不過參加的人可以調整一下,不用所有婦女都參加,只讓積極分子參加吧。」
如此商定後天召開婦女積極分子大會,人員一下子減少五分之四以上,與會人員最多二百多人,大隊部前面的空場總能裝下了。
通知是李雪梅一個生產隊一個生產隊下達的,她耳提面命生產隊長們,人員都壓縮成這樣,要是哪個生產隊還有人無故不參加,就取消哪個生產隊下年評先進的資格。
作為李雪梅的助手,鄧琳琅第二天不得不來到大隊部,幫著她布置會場、整理會議流程。李雪梅覺得自己硬把鄧琳琅拉過來簡直太正確了——她就沒聽說過會議流程這個詞,更不知道該咋整。
陳老實幹脆不在大隊部露面,鄭春山則用一臉「你咋變成這樣」的表情,面對出來進去的鄧琳琅。那眼神看的鄧琳琅心裡直發毛:「鄭會計,你不同意召開婦女大會?」
「同意,我舉雙手同意。」鄭春山的表情一下子不能再正經了:「我忠心擁護婦女工作,相信婦女能頂半邊天,不對,按你們的搞法,很快就能頂整個天。」
鄧琳琅覺得這句話十分耳熟,李雪梅那邊已經炸開了:「鄭會計,革命同志要相互團結,不能使用陰陽怪氣冷暴力。」
行吧,你們高興就好,說啥詞是你們的自由。
鄧琳琅隨手插下李雪梅從倉庫里翻出來的彩旗,發現上頭寫著「農業學大寨」,又把彩旗拔了出來。
不管大隊部成員內部如何,婦女大會召開的時間還是到來了。沒過七點,鄧琳琅就聽到自己院外亂鬨鬨的,讓系統掃描了一下才知道,是七隊的積極分子們,怕趕不上開會時間扣工分,在往大隊部趕。
小莊頭在七隊與大隊部中間,七隊的婦女想到大隊部,當然得路過小莊頭。
「娘的,開會又不管飯,還開這麼早,敢情三隊離大隊部近。」路過的婦女有潑辣的,跟身邊的人嘀咕著罵李雪梅,被出門的鄧琳琅聽了個正著。
「聽說這次又要提高婦女地位,開早點就開早點吧。」旁邊的婦女聽起來脾氣不錯:「哪怕就是開會說說呢,他們也能有個怕,回家多少管兩天事兒,再抬手動腳的也得想想。」
「管個屁。」潑辣婦女不抱希望:「說破天去咱們掙的沒有人家多,就得受人家的管。男人忍一天忍兩天,用不了三天就現原形。說不定把前兩天忍的都記著,咱們就得挨頓狠的。」
鄧琳琅默默走在兩人旁邊,發現兩人的思想在婦女中很有代表性,那就是從自身就認為婦女不如男人能幹,所以在家庭里處於弱勢地位是應該的。
因此在李雪梅宣布婦女大會召開,念起不知哪裡抄來的發言稿,一個個婦女便在大冷天拿出鞋底納個不停時,鄧琳琅心裡即感動又悲涼。
從鞋底的大小可以看出,婦女們大多是給家裡男人們納的。一小部分的鞋底小些,鄧琳琅敢保證,其中至少還有一半是家裡孩子的。
全場二百多名婦女積極分子,在開大會期間不顧冷風吹得手都伸不直,堅持納著不屬於自己的鞋底,不浪費每一秒能為家裡做貢獻的時間。
她們不累嗎?累的,這裡的婦女們都是給家裡人做完早飯,又走了幾里路來開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