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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戴佳英善此去福建是要出海,康熙將他帶在身邊,胤祐見是見著卻也沒說上幾句話。如今看到,他登時高高興興的迎上前:「舅舅!」
戴佳英善的火氣瞬間消散一空。
他麻利的請了安,起身以後便抱起胤祐,伸手戳戳他氣鼓鼓肉嘟嘟的臉頰:「是誰欺負了咱們七阿哥?奴才幫七阿哥出氣好不好?」
胤祐憤憤不平:「就是陳侍郎!」
戴佳英善想了想:「陳侍郎?是工部的那位?」
胤祐重重點頭。
他揮舞著小手,憤慨的說著對陳一炳的不滿,同時還握緊小拳頭表示:「明明本阿哥是為了他好,才好言相勸,而他卻說的好像是本阿哥詛咒他似的——舅舅,你可得幫本阿哥出氣!」
「嗯嗯。」
「那咱們給臭侍郎套個麻袋,打他?」胤祐興奮。
戴佳英善欲言又止。
周遭侍衛宮人已快憋不住笑了,另一名侍衛溫聲道:「若是皇上知道,七阿哥的屁股怕是——」
胤祐打了個激靈。
他下意識捂住屁股,悶悶不樂的撅起嘴:「那要怎麼辦嘛……」
戴佳英善想了想。
他沉吟片刻:「奴才曾在琉璃工坊里操持許久,對礦石組合反應都有所了解,不如奴才也去看看?」
戴佳英善樂呵呵的:「只要這位陳潢,陳先生快一步完成,陳侍郎定然——」
胤祐興奮:「會氣到的!」
他捂住嘴唇偷笑:「到時候再告訴他,就是因為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嘿嘿。」
嘿嘿兩字抑揚頓挫,很有節奏。
戴佳英善也沒有阻止七阿哥的想像,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尋出問題所在,但是試試看也好?他抱著七阿哥走進小院,轉了一圈就笑了:「奴才知道原因了。」
胤祐:……?
昏昏欲睡的陳潢呆愣片刻,緊接著蹭得一下跳了起來,更別說太子胤礽、胤禛和胤祺了,三人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滿臉好奇的望向戴佳英善。
戴佳英善瞧著胸有成竹。
陳潢反而是最為忐忑的那個,他的視線緊緊釘在戴佳英善的身上,顫聲道:「這位大人,您說您知道原因了?」
「沒錯。」戴佳英善點點頭,並且迅速給出解決辦法。辦法只有四個字,戴佳英善笑道:「加水,燒制。」
「加水?燒制……?」
「和陶瓷,琉璃那般燒制?」陳潢深深皺眉:「我早就說了,這兩者都容易破碎,哪裡可以達到堅硬的效果……」
「你認為瓷器和琉璃器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可是特性上」
「瓷器和琉璃器完全不一樣。」
對琉璃器了解透徹的戴佳英善笑著搖頭:「燒制後的材料性能和燒制前的截然不同,說實話有時候奴才都以為燒制前後的材料,仿佛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其他不說陳先生可否看過生石灰和熟石灰?」
「不,不曾?」
「生石灰不可溶於水,而熟石灰可以。生石灰比熟石灰硬度高,同樣也塑造低,無法和其他材質融合,生石灰可以做肥料,而熟石灰有著眼中的腐蝕性……」戴佳英善滔滔不絕,一連說出數種區別,讓陳潢面露驚愕,眉心緊鎖。
「最重要的是——生石灰變成熟石灰只要加水。」戴佳英善彈了彈筆記,意味深長的看著陳潢:「你確定你實驗的時候用的都是生石灰嗎?」
陳潢臉色微變。
他居無定所,做實驗時的條件更是窘迫。狹小的房屋內根本堆積不下這麼多東西……唯有將一些材料堆放在院落之中。
被雨水浸潤的也是常有的事。
難不成……靈感是說來就來的,陳潢精神抖擻,第一時間趕回去,又陷入了第二個困境——如何燒制?
是全燒?半燒?先溫爐再燒?材料要研磨嗎?如何燒制?燒制多少時間?……光是選項就洋洋灑灑幾十條。
戴佳英善也幫了不少忙。
身為琉璃工坊的主持人之一,對於燒制的時期溫度把握他了熟於心,順帶還為陳潢和工匠們上了門課。
燒制也是一門大手藝。
燒水泥的窯洞也要反覆選定,先選了一批進去燒制,確定最合適的溫度和時間,不同溫度不同時長燒制出來的成品也截然不同,需要反反覆覆測溫把控才是。
這一回出現的成品讓陳潢動容。
他緊緊抓住戴佳英善的手,激動的嘴唇哆嗦不已:「像,太像了!」
無論顏色,無論凝固的速度。
這一批質地都太像了——唯獨還是很脆,容易掉渣,徹底凝固以後還會開裂。
起碼也有了雛形不是?
想來燒制出真正成功的完成品似乎已經近在咫尺。
面對忽然加速進度,眼看就要結出成果的泥沙化石技術,陳一炳便一臉懵了。
前腳他還在和部屬吐槽陳潢的異想天開,太子殿下的縱容和小阿哥們的任性,而此刻他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打打腫了。
陳一炳臉色忽青忽白忽紅忽紫。
他死死盯著屬下送來的信件,竟是噴出一口血直接栽倒在地。
僕役部屬們驚叫連連。
請來的御醫一看就皺了眉:「陳大人急怒攻心,這是中風的模樣啊!」
果然等陳一炳醒來,他竟是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語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