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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嬪拿起一件嘖嘖稱奇。
宮女也忍不住笑道:「這可比奴婢的手藝都要好了,若在宮裡也能在針線房裡有一足之地。」
在外頭卻是這般窘迫。
這可不像是個手藝人的生活……成嬪搖搖頭,緊接著她微微皺起眉尖:「說起來這屋子裡是不是缺了什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成嬪這麼一說,宮人們也開始打轉了。很快一名宮女就低低咦了一聲:「這戶人家……沒有男主人?」
第95章
成嬪眉尖緊鎖。
胤祐驚咦了一聲:「額娘怎麼知道?兒臣剛才看到的, 只有母女兩個人。」
胤祺歪歪頭:「對啊」
他接著提出問題:「這個村的人不都是漁夫嗎?指不定是出海還沒回來而已。」
成嬪搖搖頭。
她指了指室內的衣服和用具:「你們兩個瞧瞧這裡,漁民出海十天半個月總要回家的,可是這家裡卻是半件男式衣服也沒, 器物是兩份, 床鋪卻只是一張。」
要是一家三口總得有兩張床鋪。
再是回來稀少,屋子裡也不可能看不見男式的用具。
成嬪走到前院:「這裡放置著鍋碗瓢盆, 卻沒有是魚竿漁網, 斗笠蓑衣, 更沒有應該進行晾曬保存的魚乾。」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在角落裡發現了兩根小小的魚乾。這個程度根本不可能是出海漁夫的量, 大約是這家母女從集市旁人手中買回來的菜餚。
成嬪細細道來。
沒有魚竿漁網,斗笠蓑衣可以, 作為漁民沒有魚獲就太過奇怪了吧?
細緻入微, 抽絲剝繭。
成嬪細細解釋一番以後, 胤祐和胤祺也面露恍然。原來看著普普通通的器物上居然還能看出這麼多的細節?兩人饒有興趣, 繞著破屋走來走去, 很快就發現了更多的細節。
當然這些並不是重點。
胤祐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在紡車上,他搔搔腦袋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大紡車她們母子肯定帶不走的, 那女孩幹嘛這麼擔心?」
他們徵用了屋子又不是不歸還。
頂多也就是個三五天,難不成是紡織活要上交了?胤祐噠噠噠的走出小屋,剛想開口問問額娘便發現眾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們面容肅穆中帶著點憐憫同情,甚至還有人嘆息了兩聲:「真是可憐人啊……」
「這母女兩也是命苦。」
「臨走前使人多賞賜點銀兩,讓她們母女好好度過難關。」成嬪低聲囑咐著宮女。
胤祐疑惑:「額娘又發現什麼了?」
成嬪揉了揉兒子的腦袋:「額娘沒發現什麼。」
「那為什麼要說她們命苦?」
「七阿哥。」宮女猶豫了下,見成嬪沒有阻攔以後她小聲回答:「在這個時代, 一戶人家只有寡母的日子便不好過, 更何況是帶了一個女兒的寡母, 也難怪這屋子破舊不堪還在村子的最外側,只怕……」
胤祐眨巴著雙眼。
宮女咬了咬唇瓣:「許是被宗族人趕到外圍的。」
「……趕到?這裡不是她們的家嗎?」
「這也是成主子和奴婢幾個的猜測。」宮女輕聲道,她的目光落在那台紡織機上。
胤祐覺得自己好笨。
他看來看去也沒有發現額娘和宮人們又發現了什麼。
「奴婢家中也有繅絲紡紗織布的機器,也不過是用旱柳櫸木所做。」
宮女柔聲解答:「而眼前這座紡紗車卻不是,木材上等製作精細,價格不菲,尋常人家是用不上的。加上其繡工出色,奴婢覺得或許這對母女出身不差,至少不至於如此貧困潦倒。」
「加上其家中無男丁,因此成主子和奴婢們覺得許是因為……」
宮女長嘆一聲,低低念誦著:「家中無子,兄終弟及,無兄弟者,近親接收。要是宗族裡不允許女兒招贅婿,那也不算本宗,家裡的財產都是歸兄弟侄子,再不濟就歸屬宗族。」
若是如此,便說得通為何母女兩人會淪落在此,屋內也唯有這兩座格格不入的紡紗機格外顯眼。
胤祐驚愣在了原地。
眼看他許久都沒有回過神,成嬪也有些懊惱。
這些話哪裡是對孩子說的?
她上前剛要安慰,卻見胤祐一躍而起,小小的臉上分明有著大大的疑惑。他驚得目瞪口呆:「……財產不給妻子女兒的嗎?這些不是才是財產主人的至親嗎?」
哪有妻女還在就把父親的財產交給旁人的?胤祐再想想沿途看到的那些個雖然瞧著簡樸但也和荒蕪破敗搭不上邊的屋子,整個人都驚呆了。
聽起來離奇,可這就是現在的情況。
胤祐回頭再看紡車和織布機就有了別樣的感受,也難怪女孩對這兩物念念不忘,或許對她們來說這是她們賴以生存的寶物,同時也是她對逝去父親唯一的紀念品。
胤祐心裡像是堵了個大石。
他悶悶不樂:「這種事……怎麼會有這種事呢?」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
「那老祖宗就是錯的!」胤祐大聲回答。
「要是兒臣有女兒的話定然是當掌上明珠一般撫養長大,不會讓他們受任何委屈。兒臣覺得所有當爹爹的人肯定都是這樣想的……可是等自己死後,自己妻女卻被旁人欺負,甚至連溫飽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