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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那隻鳥依舊在鳴叫,越發的焦急了。
可年輕的鳥卻不知疲倦的往返於簸箕之下,然後帶回米粒餵它……
王安石父子不知不覺的屏住了呼吸。
他們在擔心僕役會拉動繩子。
不知過了多久,那兩隻鳥吃飽了,然後飛上了屋頂。
鳥兒輕鳴,聲音清脆,但在此刻王雱的耳中,卻多了許多含義。
王安石不知何時就走了。
王雱清醒時,發現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而在室內,那僕役同樣如此,他出了房間,去請見了吳氏,說道:「小人要告假。」
「為何?」
天氣冷了,家裡事多,吳氏覺得這個告假的時機不妥當。
「小人想回家看看老母。」
僕役眼睛紅腫,吳氏最終還是同意了。
隨後傳來消息。
「他和娘子吵架,說是要拿一貫錢給自家老娘,那娘子不同意,他劈手就抽了她一巴掌,帶著錢走了。」
吳氏嘆道:「怎麼這麼急躁。」
「娘子,大郎君給您買了新布料呢,真漂亮。」
有僕婦帶了一匹布料進來,看著顏色鮮亮。
吳氏笑道:「這又不是過節,為何這般殷勤?」
僕婦奉承道:「大郎君孝順,您就生受了吧。」
吳氏笑道:「好好好,我就受了他的孝心。」
……
「此事另尋人擬旨。」
旨意不可能長期擱置,那對威信是個打擊。
於是旨意就給了另一人擬定,隨後和文書一起發了出去。
王安石得知後,只是沉默。
時光流逝,官家沒有免掉王安石的職務,可卻也沒有召回他。
呂誨的心情極好,下衙後就去尋了司馬光。
「君實,一起喝一杯?」
司馬光面色紅潤,「也好。」
兩人一起找了家酒樓坐下,然後緩緩喝酒,聊著朝政。
「王安石此事做差了,官家惱火,大概會把他下到地方去。」呂誨端起酒杯,微笑道:「他駁了官家的面子,只要官家在一日,他就別想再起來。」
司馬光微微一笑,舉杯喝了。
「不過……沈安並未出來說話。」呂誨皺眉道:「他和王雱交好,此等時候為何袖手?這讓某有些迷惑不解。」
按照沈安的尿性,不該是出手相助的嗎?
司馬光點頭,「老夫就是想到了這個,這才沒有出手。」
呂誨淡淡的道:「不過王安石辭官歸家後,沈安只是請他喝了一次酒,就再也沒管了,可見這裡面怕是有些不為外人知曉的事,所以……明早某就會上疏,批駁王安石怠慢官家之事。」
司馬光無言,只是緩緩喝酒。
呂誨笑道:「王安石已然成了落水狗,你我卻憋了數日才敢彈劾他,緣由何在?都是怕那沈安有回天之力罷了,嗨!竟然會怕了他!」
司馬光心中苦澀,「那沈安對財政之事造詣頗深,若非是他並未去過益州路,老夫都會勸你別出手,所以……要學啊!你我都要好生學學這些。」
活到老,學到老,一是無聊了要找精神寄託,另一種就是迫在眉睫的需求。
之餘,也生出了無可奈何的感覺。
要學習,然後壓制他!
這是不少人的想法,司馬光最為強烈,為此刻苦研讀相關書籍,就等著破繭成蝶的那一日。
如今他覺得那一日不遠了。
那麼就提前一下吧,好歹把王安石拍下去。
……
第二天,呂誨帶著奏疏去了皇城。
沈安竟然也在皇城外等候。
兩人相遇,各自拱手,然後默然。
不知過了多久,呂誨說道:「你為王安石而來?可惜卻晚了些。」
他不知道沈安和王安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沈安不動窩,顯然非同尋常。
鬧吧,你們繼續鬧,內部分裂之後,所謂的新政自然無疾而終。
沈安笑了笑,「真理在,永遠都不晚。呂知雜沒聽過一句話嗎?朝聞道,夕死可矣。」
呂誨笑了笑,覺得他這是場面話。沈安補充道:「這話您要琢磨一下才好,否則一旦犯錯,臉面就難看了。」
呵呵!
呂誨木然看著裡面,稍後有人帶他進宮,而沈安卻是去了政事堂。
呂誨一路進宮,當朝彈劾王安石。
這是一發重型炮彈,威力驚人。
呂誨出手,就代表著那股勢力要出手。
汴梁震動。
王安石繳還詞頭之事就讓人震驚,此刻呂誨出手,這便是對壘的開端。
兩邊要開戰了。
可王安石幹的事兒卻讓新政這邊的人沒法出手相助,於是王安石風雨飄搖。
宰輔們回到政事堂,見沈安在,韓琦就沒好氣的道:「你這幾日躲在家中做什麼?孵蛋?王安石危若累卵,你精通錢幣之術也不知勸解他,致使他做出了蠢事,如今覆水難收,你就算是舌綻蓮花也無用。」
包拯說道:「楊繼年才將好,他的娘子又病倒了,沈安是女婿得關照著,家中的娘子也去娘家照看,整個沈家被芋頭鬧得腦門炸裂,老夫去了一次就敗退了。所以別苛求了他。」
帶孩子?
在座的都沒這個經歷。
就算是包拯這等寵愛孩子的老漢,他也只是下衙後教導一番,然後說說話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