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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幽州死難者的牌位。」
有人在激動的說著。
消息蔓延開來,耶律休發現不少人都是熱淚盈眶。
一個老人哽咽道:「那些人啊!他們不停的反抗,然後被殺光了。」
他看著周圍的人,「你等的祖輩都有人死於幽州,那時候遼人在幽燕之地殘暴,動輒殺人,那些不甘屈服的漢兒就頻頻起事,每次都被殺光了,可用不了多久,又有人帶頭……就這樣,殺之不盡……」
氣氛越發的肅穆了。
老人喘息了幾下,「老夫本以為世間再無人記得他們,誰曾想大宋竟然這般有心,記得來祭奠他們。」
他走了出去,有軍士想阻攔,被對面的密諜搖頭阻止了。
老人走了出來,顫顫巍巍的跪下,然後叩首,再抬頭時,仰頭喊道:「爹爹,大哥,魂兮歸來!」
老人看著得有七十歲到八十歲的模樣,他一再叩首,有軍士過去攙扶他起來。
「大宋記得你們!」
老人哭的不能自已。
那些幽州的百姓都在想著家裡傳下來的那些話。
當年的幽燕之地,漢兒從未屈服過遼人。
他們漸漸的習慣了遼人的統治,而老人的一番訴說,一下就掀開了那些記憶。
「行禮!」
前方的軍士們在行禮。
牌位在煙霧中模糊著。
有人喃喃的道:「咱們是漢兒!」
「咱們本來就是漢兒。」
「某還會寫大宋的字。」
「某會背許多詩詞。」
「……」
一種說不清的認同感在漸漸浮現。
耶律休站在那裡,突然嗤笑道:「騙人的東西!」
段西平回頭看著他,認真的道:「我等的祖先乃是漢唐而來,當年你等的祖先只能俯首稱臣,高呼天可汗。」
耶律休漲紅著臉道:「可那些有遼人血脈的呢?」
段西平微笑道:「你沒聽說嗎?何為漢兒,認同這個大宋,你就是漢兒。」
耶律休兀自喋喋不休,說道:「什麼神靈,一看就是哄人的。」
段西平呵呵一笑,「我等的神靈就是祖先,就是列祖列宗。而此刻,許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祖宗。」
是啊!
在這場祭祀之中,他們尋到了自己的祖宗。
那些老人根據回憶,或是親身經歷,在給周圍的人說著當年的事。
那些軍士在挪動案幾。
他們把案幾抬到了邊上。
接下來就是入城。
嘭!
嘭!
嘭!
腳步聲震動著大地,所有人不禁都把身體往外探,看向了城門方向。
一面大旗突然出現在眼中。
宋字旗在飄揚!
那個走在前方的巨漢鬚髮斑白,此刻心中無比驕傲。
全軍第一個走進幽州城,還是執旗者,這份榮耀足以歸去向兒孫誇耀。
隨後就是陣列整齊的步卒。
這些步卒經過了多次廝殺,眼神漠然,仿佛世間再無事務能讓他們掛心。
他們的腳微微抬起,然後踩踏下去。
嘭!
無數腳步聲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
那鋥亮的甲衣閃閃發光,那剛打磨過的刀槍閃爍著寒芒。
整個陣列排山倒海而來。
所有人不禁都哦了一聲,然後身體被這股子威勢所震懾,想退回去,但心中卻極度不舍,於是就搖搖晃晃的。
大旗猛地揮動了一下。
這等大旗非巨漢不能掌握,但要想揮動自如,還得力大無窮。
王卻就是最佳的人選。
他張開嘴,奮力唱了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巨大的聲音就像是雷霆在轟鳴,低沉,卻格外的振奮人心。
「這是……無衣!」
一個孩子歡呼了起來,「我記得,我會背……」
他昂首認真的跟著唱了出來。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是興於一千多年前的詩歌,縱使在千年後,依舊讓人心潮澎湃。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唱了起來。
段西平驕傲的道:「大郎,二郎,千年前周室內訌,以至於外夷入侵,危在旦夕。當時的秦國,是秦襄公吧。對,就是秦襄公,他可沒袖手旁觀,而是起兵共抗外夷!」
段濤讀書不行,但段峰卻不錯,他仰頭問道:「爹爹,那……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也有些這個意思。」
段西平點頭,「對,不管有多少紛爭,但當有外敵時,我等漢兒就該攜手抗敵!」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段西平父子三人大聲的跟著高唱起來。
耶律休茫然看著這一幕。
千年前嗎?
千年前的中原是什麼樣的?
他恍惚記得有人說過什麼……
千年前的中原很可怕,大軍頻繁出塞,打的塞外的諸部族紛紛往千萬里外遷徙。
那時的漢兒……
他看著那些高唱的人。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遼國在文化上早就被同化了,特別是在貴族和官員中間。
而且他們也有科舉,一樣要考試,一樣要藉此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