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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笑道:「楊建安在奏疏里說,益州路的百姓都渴盼早日用上紙鈔呢,為此還鬧騰了幾次,說是紙鈔再不入益州路,百姓就要造反了……哈哈哈哈!」
造反自然是開玩笑,可楊靖安此舉卻深得趙曙和宰輔的歡喜。
「紙鈔出來之後,朝中得了許多好處,而且缺銅的問題也緩解了許多,所以楊靖安此舉被官家和宰輔大加讚賞,認為他為此做了不少準備。」
紙鈔對大宋的好處當真數不清,但沈安一直建議要穩重再穩重,直至今年才放開了口子,可也依舊是兌換。
王雱的眸色微冷,說道:「爹爹,那楊靖安可是鑽營之徒?」
「這個為父倒是不知。」
「爹爹,關於大宋的錢幣,我們叫做金融,此事書院裡有許多討論,我和沈安私下也有不少看法。」
王安石問道:「怎麼,不妥當?」
王雱點頭,「爹爹,這極為不妥當!」
「為何?」王安石不解的道:「紙鈔方便,而且安北當初弄的極好,比如說有一百文面值的紙鈔,百姓就極為喜歡,就算是貧民也能用。」
王雱微微搖頭,譏誚的道:「爹爹,官家和宰輔們哪裡知道下面的事。益州路本就偏僻,進出坐船可謂是險之又險,所謂少不出,老不去,您說那地方有多偏?以至於貨幣都是用了三種,交子,銅錢和鐵錢。那等地方,百姓對紙鈔的認知不足,若是驟然停用鐵錢,孩兒敢打賭,保證會出亂子!」
王安石皺眉道:「好好說話。還有,鐵錢太重,且不值錢,出門在外帶著鐵錢都沒法做事,若是買貴些的東西,還得挑著鐵錢去,再多些就得用大車拉,百姓多有不便。楊靖安說了,百姓對此深惡痛絕,渴盼紙鈔啊!」
鐵錢和銅錢沒法比,兩者之間的比值也經常變化,最多的是十比一。
十枚鐵錢當一枚銅錢,你上街買個金首飾,大抵你得挑著鐵錢來買。若是你想買房子,全部用鐵錢交易,那估摸著賣家得崩潰,就和後世你用硬幣去買車般的崩潰。
「楊靖安……爹爹,孩兒出去一趟。」
王雱起身就出去,王安石喊道:「你去哪?」
「孩兒出去找人,估摸著會回來晚一些。」
王雱一路疾行,直至沈安家。
此刻天都黑了,沈安一家子正在屋裡玩耍。
鐵爐子燒的屋裡暖和,上面放著個水壺在微微冒氣。芋頭在床上翻來滾去,不時叫嚷弟弟一起玩。
楊卓雪和果果在邊上低聲說話,中間是搖籃里的毛豆。
沈安坐在爐子邊打盹,有人稟告後,他就去了前面。
「大晚上的你這是被娘子趕出來了?」
一見王雱沈安就取笑了一句,王雱卻肅然道:「安北兄,還請幫個忙。」
沈安見他嚴肅,也沒帶他進書房,「何事?你說。」
「益州路轉運使楊靖安,某要他的消息,此人的性格,過往的經歷……」
王雱的眼神灼熱,準備迎接沈安的問題。
「小種!」
可沈安卻馬上低喝一聲。
聞小種悄無聲息的出來了。
沈安吩咐道:「你馬上去找在京的益州路商人,就說是某的事,問益州路轉運使楊靖安的情況,性格,在百姓中的口碑如何,記住了,讓他們噤聲,不可把此事散出去。」
聞小種點頭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雱拱手,「多謝了。」
「估摸著要兩三個時辰。」
沈安說道:「要不你回家去等候,明早某給你消息。」
王雱搖頭,「最好今夜就要。」
沈安微微眯眼看著夜空,「好,如此……陳洛。」
「郎君。」
「你去一趟王家,告訴元澤的父親,就說某留元澤商議事情,三個時辰後歸家。」
陳洛去了,晚些帶來了消息,「說是讓王郎君少喝酒。」
沈安和王雱此刻就在喝酒,聞言不禁都笑了。
兩人慢慢喝酒聊天,說著書院的事,說著汴梁的事……
漸漸的,王雱有了些醉意。
「某不喝了!」
「好!」
沈安令人收了酒菜,兩人坐著喝茶。
這一坐就坐到了凌晨。
「郎君!」
沈安在打盹,聞言睜開眼睛,聞小種已經進來了。
王雱靠在邊上打盹,也醒來了。
「如何?」
聞小種的身上有血腥味,「楊靖安在益州路官場的風評不錯,不過在民間卻不好,其人不喜歡去體察民情,做事但憑自己的喜好,不過商人們卻知道些他的事,說是此人喜歡奉迎。」
奉迎近似於溜須拍馬!
王雱問道:「可還有?」
「有人說他一心想進京任職,為此多番搜羅了益州路的特產,令人送去京城,也不知道是給了誰,還經常送。」
王雱霍然起身,說道:「安北兄,多謝了。」
沈安也不問他為何現在要急著回家,吩咐道:「小種你再辛苦一下,送元澤回家。」
從頭到尾沈安都沒問他為何要查楊靖安,王雱也沒主動說。
這便是兄弟。
王雱一路急匆匆的回到家,王安石正好剛起床。
「怎麼現在回來了?」
王雱近前說道:「爹爹,官家若是要讓楊靖安進京,那必然是您擬詔書,爹爹……」